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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破了一个巨大的洞:人鱼几乎是扑到了他的面前,似乎被什么吸引而来,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克里斯还在流血的手指上 --

他在很远就嗅到了人类的血的味道。在他的海底,他对海水中血的味道是最为熟悉的:在陆地上,虽然稍有不同,但仍然那味道没有变:血代表受伤。人类受伤了:受伤意味虚弱,虚弱导向死亡。克里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对方惊惶地捧住了手。

克里斯显然忘记了,自己在人鱼眼中是一个多么脆弱的人类:塞缪尔显然也尚不清楚,一点皮肉小伤是不会让人类轻易死掉的 -- 除非是很不幸的感染。接下来人鱼吮住了那只手指。

“... ...”

敏感伤口与对方舌面接触的触感,让克里斯几乎发了一下颤 -- 他下意识地想把手缩回来,却被对方捉住了手腕。

这一次,人鱼显然记得要控制力度 -- 否则,克里斯的手腕也要惨遭不测了。

“...不,我没事... ...”

克里斯被他舔得心里发痒,连连往后缩手;塞缪尔一直等到再没有血珠冒出来了,这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爪。

这次流血小事故很快就被克里斯抛之脑后:他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目前的紧急危险上。人鱼对他的伤口似乎比克里斯自己还上心,晚上的时候多给他带了好几条鱼,在地板上活蹦乱跳‘啪啪’直响。

克里斯匆匆写了好几封信。人鱼在一旁盯着他看,听羽毛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 ...抵押我在新艾尔庄下的产权,”克里斯写道,“...务必加急。”

羽毛笔没墨了,他在墨水瓶里轻蘸了一点黑墨水:人鱼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手指上的伤口处。那处已经收口,没有感染,但还需要几天才能完全愈合。克里斯把架在蜡烛上的一盏杯烧化的蜂蜡取了下来,将蜡油倒在几封信封的开口处;一枚印章落了下去,留下一枚朱红色的蜡封凹印,那是卡特家族的简写。

接下来,他还需要再去拜访这座镇上的某一个人。

克里斯决定在第二天就启程。别墅里所有的家具 -- 所有仅存的家具都用白布蒙上了,他的箱子也整理好了,人鱼被千方百计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抓着那顶插野鸡羽毛的粉色女式呢帽,克里斯半蹲着俯下身来,跟他讲话:

”... ...我一会儿就回来,嗯?“ 克里斯嘱咐道,“先不要乱跑了,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到了伦敦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比如这个帽子。你很喜欢不是吗?...还有鸵鸟毛。你见过鸵鸟吗?”

塞缪尔摇摇头。克里斯笑了一下,说:“在这里等我。”

话毕,他就起身了。人鱼有些犹豫地抓住他的手,似乎是在担心这个脆弱的人类一旦出门就会受伤似的。

但克里斯总是要出门的。塞缪尔也习惯了,认为这是独属于克里斯的狩猎: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不让他走的道理了。

克里斯出门的时候,外面下着倾盆大雨。路上泥泞一片,步伐过大时,泥点会溅到粗呢大衣的下摆,靴上也是肮脏斑点。在一个小巷处克里斯拐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再跨上一节台阶 -- 然后他敲响了门。

过了一会儿有人应声。门被开了一个小小的缝,半张面孔露出来,是一个苍老的声音:“是谁?”

“我来拿回那个东西。“ 克里斯道。他声音压得很低,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门后的动静停了一会儿。克里斯的大衣在往下滴水,他脱下手套来,塞在了口袋里。

那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再没响起来:但门无声无息地开了,迎进了全身湿透的金发青年。

克里斯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没有停留太久。等他出来的时候,雨更大了些:一只黑色的小匣子挟在他的外衣里,然后急匆匆地往小巷外去了。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无处可去的流浪汉蜷缩着躲在街边一角,一只老鼠的尸体顺着脏水飘过来。克里斯用手背勉强擦掉打在脸上的雨水:天色有些暗了。在暴雨中他视线有些模糊,似乎一切都在晃动着;雨声太嘈杂了。他拐进另外一条小巷,就快到别墅了;然而就在小巷的下一个狭窄拐角处 --

雨伞猝不及防地砸落在了地上。

这感觉如同猛然踩空一节台阶。克里斯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柄尖刀直着插进了他的腹腔。鲜血很快打湿了马甲,顺着裤子往下流。在这样的捅刺力度下,克里斯甚至无法发出声音: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类似噎住的窒息声,然后在刀刃被抽出来的时候倒了下去。鲜血从伤处汩汩往外淌,被雨水冲淡了,顺着水沟飘下来。

克里斯侧躺着,抽搐了几下,过了一会儿就不动了。他的眼睛仍然张开着,金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粘在侧脸上。对方慢慢蹲下来,从他无力垂下的手里抢过那只黑色小匣,又用手去探青年的脖颈脉搏。

就在这个时候,悚然响起了一声枪响。

伴随着枪声的还有一声惨叫:那人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一步,惊恐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血从中涌出 -- 然后他倒了下去。那只小黑匣子从他手里掉出来,砸到地面上,溅起肮脏泥水。被砸坏了的匣锁露出一条缝,显露出里面的东西来:那似乎是个活物,偶然间窥见一点肉色,在一搏一动地起伏。

就在这个时候,侧躺在泥地里的青年发出一声痛苦的咳嗽:他用手臂撑着自己,正竭力让自己从地上坐起来。刚刚倒在地上的时候,克里斯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拉开保险栓的时间:他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而那一枪隔着大衣直接击中了对方的前胸,几乎一击致命。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克里斯咬牙扯下脖子上系着的白领巾,勉强包扎了一下腹部的伤口,打了一个结尽快压迫止血。他的手在发颤 -- 克里斯的喘息因为疼痛而发抖,但他还是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他借助着雨伞柄,一步一步挪过去,用靴子把那具尸体的脸别过来:这是个陌生的面孔,眼睛还睁着,在雨水的冲刷下,衣服全部被打湿了。

克里斯只有力气扫了一眼。他勉强弯下腰去把匣子捡起来,重新挟在大衣里。他很幸运,这一刀万幸不致命 -- 或者说,暂时不致命。血现在还没有止住,渗透了白色衬衣,在黑色马甲上显出很大一块潮湿的深色痕迹。

世界似乎暗淡了下去。失血过多让克里斯眼前发黑,竭力扶着墙,佝偻着一步一步往前走:走出这条小巷,不久他就可以回去,这里已经离别墅不远了... ...

“扑通”一声,泥水被溅起:克里斯几乎往前栽跪了一下,血从被捂住的指缝间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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