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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经。
眼见着木门砰地一声再次合上,寅虎摸了摸鼻尖,足下略略向侧一迈,整个人都懒懒地凭靠上了一旁的木质栏杆。
很快那扇薄薄的房门之后便又传来一阵响动,其间还夹杂着两道互相争执的人声,似乎是在争抢着什么东西。
“倔甚么呢?都挺着个肚子了,还非要捡了那破布条勒平了才高兴?”
“那层层叠叠的衣裳一裹,再披了厚毛氅,任谁都看不出来罢?”
声音被门板阻隔闷闷地响着,一句话里有半句泯灭在了杂声之中。
唯独渐近的脚步声十分清晰,同时响起的还有门动声。
寅虎站正了身子,才掀起半阖的眼帘便瞧见楚逐羲臭着张脸推开了门,方才还整齐的衣裳现下变得有些凌乱,他唯恐不乱地轻轻“嘶”一声,这下子那双常年眯起的眼睛算是彻底睁大了。
“拿下去烧了。”楚逐羲将一只翻叠得乱七八糟却又裹得异常严实的包袱塞入了寅虎的手中,随后便又气冲冲的摔上了门。
老虎的嗅觉向来灵敏,那包裹上沾染了檀木的香气,还夹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轻淡体香。雪芽浅粉色的鼻翕动几下,一双琥珀色的兽瞳都闪动着光芒,它嗷嗷叫了几声曲起四肢便想要弹跳起来抢夺寅虎手中的包裹。
说时迟那时快,寅虎轻巧地一转身便躲过了雪芽的扑击。
毛色金灿的雪芽一头撞上了寅虎顺势扬起的苍绿色衣摆,轻薄的布料哗啦一响,圆滚滚的虎球儿便如此斜斜飞出了栏杆外。
“说了一万遍不要乱叼东西。”寅虎探头望向楼下摔得七荤八素的雪芽,“嗳——迟早被捉去阉了拿来泡酒,那时我可救不了你啊。”
雪芽早就听惯了寅虎的威胁,从地上爬起来的间隙里还扬起圆圆的脑袋朝对方龇了龇尖锐雪亮的牙齿。
寅虎并不打算继续听他家少主的墙角,轻巧地一翻身便越过栏杆落了下去,绷起的足尖轻轻点地,身体顺势下蹲几分将多余的力量尽数卸去。
雪芽坐在木桌上蠢蠢欲动,兽瞳中还闪烁着狡黠的光。
“嗷呜呜呜——!”试图偷袭的雪芽一下便被捏住了后颈皮,粗短四肢胡乱踢蹬了几下,顿时放弃了挣扎乖乖就范。
寅虎头也不抬地甩手将小老虎扔出了茶楼大门,旋即施法将手中的包袱烧了个一干二净。
便听头顶传来嗒嗒的脚步声,寅虎将搁在颈脖边的单片镜架到了鼻梁上,笑眯眯地将目光放到了上方正欲下楼的二人身上。
楚逐羲身上穿着的仍是来时的那一套,被他牵在身侧的容澜倒是换了一身新衣,头上还扣了一顶纱幔斗笠,虽然裹得严实,但也不显得臃肿。
“这几日来多有打扰。”楚逐羲开口道。
寅虎知道楚逐羲是来向他告辞,只是点了点头,末了才望着二人将离的背影缓缓说道:“少主不留下喝杯茶吗?”
前方二人的脚步果然顿住,楚逐羲牵紧了容澜的手,这才略略回过身来,他望着立在桌椅间的笑面虎,半晌才凉凉地道:“这会儿倒是不嫌弃我吓跑你的客人了?”
“嗳呀……这哪儿能呀?少主的到来可是让寅虎的小破茶楼蓬荜生辉了呢。”寅虎迈开步子迎了上来,“客人若是瞧见了少主,讲不定还会多喝上几壶茶水呢。”
楚逐羲沉默了片刻道:“有话直说便是。”
“三月份云间海的饕餮会,要不要同去?”寅虎开门见山,“这一转眼便是二月底了,现在出发倒也不晚,刚刚好呢。”
楚逐羲闻言下意识地便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却是突然顿住了,他思索了片刻,竟是破天荒的应了声好。
寅虎并不知其中关节,只笑吟吟的一点头,很快便将各种事项安排了下去。
如此,三个人连同着一只小老虎分别乘了两架马车便往上京的方向赶去了。
从青沽至上京的路途实在遥远,纵使车马日夜兼程地奔走,仍然是用了将近十天的时间才到达了目的地。
“哟,倒是十分难得的好天气啊。”寅虎将厚厚的袄子脱下挂在了臂弯里,他眯着眼望了望晴朗的天空感叹道,“今年上京的天气倒是没有那么冷了,雪都化了个干净呢。”
第四十一章
一如寅虎所说,今年上京的天气并不冷。往年的这个时候,整个上京城都还披着皑皑的白雪,一般临近四月才能彻底褪下白衣。现下才刚刚步入三月份,地面上便已没有了雪的痕迹,一朵纤弱的嫩粉小花从石间探出头来迎着冷风颤巍巍的摇曳,道路上来往的行人衣装也显得不那么臃肿了。
浅金色的天光从薄薄的云间透下,轻轻柔柔地贴在身上,干燥而温暖。
拂面而来的风虽冷却没有了好似能沁入骨缝般的湿意,一路上持续不止的头疼总算有了缓解。
楚逐羲曲起食指抵住额角,腕关节小幅度翻转带动指节轻揉着薄而硬的穴位。
尽管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但贴在头皮之下的血管仍是一突一突地跳动,时不时顶过皮层上密密麻麻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难耐的胀痛感。
他呼出一口积压在胸腔已久的浊气,又抬手捋了捋额前垂下的发,指尖绕过发丝将其撩至耳前,掩住了额角被青筋血管撑得鼓胀凸起的皮肤。
自那日淋了一小程的雪后,原本只是因失眠而昏沉的头便开始发起阵痛来,之后就演变成了持续不断的抽疼。落了满头的雪花被热烫的体温融化,湿漉漉的依附在发丝上,再被山间呼啸的寒风一吹,冰冷的水汽便钻入了皮层啃咬着脆弱的神经。
近来几日楚逐羲常常瞧见视野里多出许多血点样的凌乱斑痕,其间还牵扯着几缕颜色猩红的细线,每每转动眼睛那惨红的东西便也跟着蠕动起来,就好似真的长在了眼球上似的,如何也摆脱不掉。
指节并未停留太阳穴太久,只轻轻一揉便松下了手来,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拂开了额前细碎散乱的发。
尽管早已疼得心烦气躁,楚逐羲仍是端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
一侧的容澜撩开斗笠边缘垂下的纱幔,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他不自在的将双臂环在胸口前,又低垂下了头目视着地面。
“师尊穿得如此厚实,他们看不出来的。”楚逐羲开口说着,但也没有阻止容澜的动作,反倒是将一只模样精致小巧的手炉塞入了他的双掌中。
走在前方的寅虎心情似乎很美好,玉烟袋在他五指间快速转动扫出一弯月盘似的残影,系在烟袋上的半截坠玉绳结随之欢快地翻飞舞动。
他哼着小调健步如飞,先一步踏入了云间海。
楚逐羲领着容澜紧跟其后,二人并肩踏入了大门门槛。
入眼便是金碧辉煌的厅堂,地面被清扫得一尘不染,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