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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的军士和京墨阁弟子。
月光将他们的剪影越拖越长。
扎格拉玛沙漠上,沙尘漫天,风呼啸的吹着,仿佛在低声呼唤即将离去的亡魂。
一排排风砺石在静谧的月色下,目送着他们的离去。
唯有那刻下字的石块上,有血水无声地滑落,在字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痕,如同怔怔流淌的眼泪。
只待风沙将所有埋葬。
然,就在马蹄踏出沙漠的那个刹那——
晏顷迟蓦然回首,望向驻道上的风砺石,冷淡的眼睛里融起了一丝莫测的笑意。
——*****——
跋涉千里的归途总算于黎明前结束。
混沌晓色映照着风雪长白,半轮旭日从山的另一端缓缓浮现。
风从北边的海域上吹来,夹杂着熟悉的潮湿,拂过面颊。待马蹄踏上官道时,萧衍才惊觉城外似是将将经历过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乱。
无数靴印混杂着蹄印,杂乱斑驳的印在泥泞里,枝叶被踩踏的零落。
官道两边的建筑完全被焚毁,只有火还在燃烧,在霞光中将熄未熄。
城门紧闭,满地的辎重,尸体狼藉,道上蜿蜒飘杵的血水无不在昭示着这里先前经历过怎样的厮杀。
萧衍微蹙眉,就在马蹄停驻下来的刹那,风里的腥甜似乎加重了。
他眼风一掠,萧忆笙倏地抬手示意身后弟子提高警惕。
重甲矗立不动,皆在等待着萧衍接下来的吩咐。萧衍看向晏顷迟,晏顷迟也在回视他,眸光依旧沉静。
四野寂寂,只有还在燃烧着的断壁残垣不断发出火花爆裂的声音。
“师尊,需不需要我带人去看一看?”萧忆笙忽地出声。
萧衍没说话,他眺望着远处的巍峨高墙,身.下的马儿喷出粗重的鼻息,不安的甩动尾巴。
“所有人听令——”
然而还不等萧衍话音落下,原本寂静的城外,忽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四野里涌上来大片手持刀戟的士兵,刀鞘摩擦过铠甲,密集的脚步声把他们层层围住。
妄念在交错的光影里铮然清啸,千百道戾气唰地出鞘。
可没等剑光掠出,晏顷迟倏地出手,按住了萧衍的手背。
“等等。”他说。
萧衍看着眼前乌压压的重甲欲言又止,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依言,手腕微垂的瞬间缭绕在腕骨的黑气悉数退却。
可就在剑光归鞘的下一瞬,为首的将士竟然在晏顷迟的马匹前单膝着地,铿锵跪下!
“恭祝尊上告捷归来!”他率先说道。
与此同时,长夜破晓,天地尽头的晨曦刺破了最后的黑暗,黎明的光洒落在这片海域上,在高城檐角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似是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在这样的祝颂声里,余下三千将士铿锵跪地,齐声恭祝:“恭祝尊上大捷归来!”
城门在他们的身后发出沉闷的巨响,铁链迅速回荡,门在重力拉扯下被缓缓被吊了起来。
城门打开的瞬间,林郅正和一众人立在晨曦里。
他在众多的重甲里一眼就看见了单臂打马的萧忆笙,萧忆笙的右臂被折断,潦草的包扎吊在身前,眉眼里满是倦色。
“故笙!”
“哥哥!”
萧忆笙看见林郅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朝自己挥了挥手,他悬着的心骤然落下,喜形于色。
他也不等萧衍了,径自打马前进。
萧衍攥着缰绳的手微微卸力,他听着尘世的喧闹,瞟了眼晏顷迟,随后轻飘飘地说道:“唉,你可什么也没做,平白无故就得了功劳,这便宜占得真是让人好生妒忌啊……三长老是不是该想办法嘉奖我一下?”
“这可怎么办,我家有贤妻,一言九鼎。”晏顷迟说,“不如我问问他的意思?”
“这话就见外了吧三长老?问他做什么?”萧衍轻笑,“你怎么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贪心不足啊。”
“可我怕他啊。”晏顷迟意味深长的说。
“很害怕?”
“怕得很。”
“那该怎么办,”萧衍佯作不懂的说道,“娶都娶了,就自个儿好生受着吧。”
晏顷迟抿唇笑了,笑意温柔。
他的背后是那片蔓延的朝日,他的脸浴在昏黄的日光里,被渡上了浅薄的红,萧衍没来由的想到了过去,他于马上眺望万里青山的模样。
晏顷迟始终都像寒夜里的那轮皎洁,如霜似雪。
远处高台上,有人负手而立,萧衍抬望眼,正巧和那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瞧着那道身影觉得眼熟,微微眯起眼,刚想要看清时,却见那道身影倏然动了。
这是……
长袍拢着寒霜,扑在面上。萧衍的话音还没出口,便见那人已然飘飘然地落到了自己面前,他苍苍白发垂散在肩,面色一如往日般沉静温和。
萧衍的目光凝滞,他怔怔地望着眼前人,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一段时日不见就不认识我这个老头子了?”谢怀霜朝他伸出手臂。
“师父!”萧衍从错愕里回神,迎着晨曦的第一缕光线,扑进了谢怀霜的怀抱。
他像是栖落于这天地间的白鸟,白袍铺散,撞了谢怀霜满怀。
谢怀霜已是年迈,但他的身躯却并不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枯槁苍老,他迎住萧衍的拥抱,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后脑,说道:“怎么瘦了?”
“没瘦,就是很想你,”萧衍说,“我以为师父还在宣城等我。”
“我这不是等不到你们,才亲自来看一看吗?”谢怀霜手掌覆在他的脑后,乐呵呵地笑。
“到坞城的路程太远了,我担心你。”萧衍说,“不要累着了。”
“早就跟你说了,我还没老得不像话,我一拳能打死十个流沧士兵,”谢怀霜指着满地狼藉,高傲的说道,“我在等你的这几日里,带着这群无主的鲛人歼灭了最后驻守在城外的流沧军。”
他说话时,目光有意觑向旁边的晏顷迟,似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师兄。”晏顷迟微颔首,神色是惯有的冷淡。
谢怀霜看他的目光里没有惊讶,只是不大高兴地说道:“是别来无恙啊。混小子既然还活着,一百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给师兄寄封信吗?害的我还苦苦给你扫了这么久的墓,每年白扫一趟不说,现在看见我了连招呼都不晓得打了?喂不熟的白眼狼。”
萧衍松开谢怀霜,替晏顷迟说道:“师叔不知道你在哪里。”
“哈?”谢怀霜静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甚至侧耳说道,“你方才是在替他说话?”记忆里,萧衍对晏顷迟这几个字是极为避讳的,连谢怀霜都不甚去提及。
“……没有。”萧衍说。
晏顷迟似乎从这番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