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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大敞开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腥膻夹杂着腐烂的尸臭钻入鼻腔,众人避而不及,闻的几欲作呕。

八月的气温太高,不过放置了两个时辰的尸首便开始发臭了。

那尸首被一把长剑死死钉在墙上,手脚皆断,锋利的剑刃从咽喉刺穿,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朝外涌。

房间四面溅满了血,粘稠的血迹铺在地上,上面残留着断指,看得人头皮发麻,胃里翻滚。

何等的可怖,何等的残忍。

疯子!这个阁主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众人掩鼻的同时又不约而同的惶恐起来。

——*****——

暗沉沉的屋子里,黑里乍现了一道橘黄色的光,烧到旺时是红,最后凝成了交融的暖色,摇曳在白烛上。

龙涎香的香气愈发浓郁,仿佛让人置身于江南,闷热的风推开了湖面上一丝丝涟漪。

沈闲进来时,萧衍还泡在热水里,他阖着眼,那眼中流泻的风情诱惑便被悉数扼杀,清冷的仿佛玉像。

他似乎没听见有人进来,瘦削的手腕自然的搭在木桶边沿,垂着。

屏风上搭着件浆洗过的干净袍子,浸过熏香的味,清逸幽雅,如在雪夜里悄然绽放的一株寒梅。

“已经杀了一百一十四人了,”沈闲看他墨色的长发浮在水面上,铺散开,“只余下二十二人,明日当真要杀尽?”

“有人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来刺杀我,既然没人肯说是受了谁的命,那大家就一起死好了。”萧衍似笑非笑的说道,“杀一千也是杀,杀五百也是杀,这恶人既然做了,就做到底不好么?我从不自诩圣贤。”

“萧衍。”沈闲看他仰起脸,下巴与脖颈在昏黄的灯影里描出了漂亮的弧线。

“穿衣。”萧衍不欲多说,从水中站起身,哗啦的水声骤起,水珠迸溅。

他背对着沈闲,漆黑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覆盖住了脖颈往下的雪色。

沈闲抖开袍子,从背后给他披上。层层叠叠的衣衫笼罩下来,罩住了那瘦削的背,两个人离得近,隔着朦胧的水雾,沈闲能瞧见衣衫被湿发沾湿后的水痕。

“和师父说,半个月以后归程。”萧衍稍稍偏过脸,和他说道。

“这里兴许有人是无辜的。”沈闲站在他身后,借着烛光,抚平了他肩上微皱起的衣褶,随后手沿着肩线往下,轻握住了他的双臂。

“我让他们去清理房间了,或许在明日,会有人招,等一等好么?”

萧衍两只手熟练的系上衣带,冷漠的说道:“倘若明日戌时见不到,就全部杀了。”

沈闲没再接话,屋子里一时间寂静的只闻衣料摩擦的声音。

萧衍的发还湿着,他没耐性等,将将要抬步时,灼热的气息忽然贴近耳畔。

“阿衍,我还想和你说说旁的事。”沈闲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后背挨上了胸膛,萧衍微侧着脸,腰身已被沈闲从后桎梏住:“你要说什么?”

“一百年了,”沈闲手臂环着这捻细腰,轻之又轻的问道,“你有真正喜欢过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0章 相逢

近在咫尺的呼吸, 摩过耳畔,或轻或重。

萧衍微微呼吸着,沈闲两只手交握在他身前, 拢着他, 刚沐浴过的身上裹带着热意和香气,溢在鼻端, 催得人昏昏沉沉。

屋子里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残烛在屏风后摇曳着, 照到他们这里的光线弱了不少, 几乎只剩下朦胧的昏黄。

萧衍盯着那片昏黄, 越看心越沉,过了半晌,他低声说道:“我——”

“阁主?”门外忽然有敲门声响起,“阁主你在里面吗?”

沈闲听出是陈总管的声音,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何事。”萧衍说道。

“小少主回信了。”陈瑜行有意压低了声音, “从宣城逃往坞城的叛逃之徒已经全被清理干净, 未留活口, 小少主半月内会归来, 请阁主安心。”

“我知道了, 你告诉小少主,让他查明坞城城主的身份。”萧衍说道。

“是。”

“没有旁的事, 你便退下吧。”萧衍吩咐道。

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门外又安静下来。沈闲看着萧衍走到铜镜面前,坐下。

“梳发。”他将玉梳递给了沈闲, 透过铜镜映照出的影子, 端详着沈闲的神情。

沈闲站在他的身后, 手下停顿片刻,才握起一缕发,缓缓梳下,那细而柔软的发滑过掌心,磨着手掌,牵起一缕缕的心事。

“我想去一趟坞城。”萧衍看着镜子里的倒影,说道,“这两年,凡是这里出了事的修士全都要往坞城去,我倒要看看那里住着什么大罗神仙,能够保得了他们。”

“何时出发?”沈闲问道。

“待故笙将这个城主的消息传过来。”萧衍说道,“半个月,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后,先回宣城见一见师父再去,你做好一切安排。”

“需要我一道去吗?”沈闲又问。

萧衍望他一眼,见他眼眸沉沉,料想是方才的问题没有给答案便被岔过去了,惹得他心里郁郁。

“你适才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你。”

雕花的玉梳穿过细碎的发,扯断了几根发丝。

沈闲的手失了力道。

萧衍察觉了,转过身,忽然轻轻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腰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他们都走了,我怕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

沈闲怔了怔,过了半晌才缓缓抬手,覆上了萧衍的发,他垂眸,看着萧衍的脸贴在他的腰上,收敛了一贯尖锐和阴郁,深黑的双眼里是鲜少的宁谧,他的绝艳下是无人知晓的孤独和落寞。

沈闲轻抚过那还沾着湿气的发,细碎的发丝,穿过掌心,擦过指腹。萧衍阖上眼,那抹锋锐便被他藏得干干净净,仿佛只是个在黑暗里迷路的孩子。

静默须臾,沈闲才温柔而坚定的说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绝对不会。”他又重复道。

——*****——

此去坞城,风雪不歇。

苍白浑厚的雪山起伏在极北之地,峥嵘嶙峋,极目望去,深远浅近的白蔓延在云层中,仿佛天地相连,绵延不绝。

苍鹰盘旋在这座雪山的上空,嘶鸣声穿透云层,响彻天籁,在天边划出道清白的线。

平铺天际的云层阴影下,厚重的冰层倾斜成坡面,在日光里反射出熠熠色彩,这样陡峭的路途,只要稍不注意,便会坠落万仞深渊,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这样举步维艰的极寒之地,却有一点如蚂蚁般的黑影蠕动在山腰上,是有人在跋涉而上。

那紧贴小腿的黑色皮靴缓慢踩过积雪,在簌簌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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