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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多少个时辰,血凝结在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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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月斜人静,此时是百姓睡意最浓时。
深黑的宅院里,四壁白墙在夜色里极为醒目,像一张巨大的蛛网,困住了里面的人。
将明未明的风灯,拢着片昏黄的光,从这里望去,能瞧见阶下跪着的无数影子,因为头颅压得太低,离远看,只能看见高低起伏的黑影。
他们在此处已经跪了许久,只为等着里面的主人唤他们进去。
四下无人敢动,每个人面上都是难以遮掩的惊惧之色,所有人惶惶瑟缩,好像手脚怎么放都不自在,不如意——
从两个时辰前,进到这屋子里的人就再也没有活着出来的,那些人皆是被侍从用架子抬出,蒙上的白布完全被血浸了透彻。
众人脸色苍白,目光在跟着离去时,仿佛能透过这凹凸起伏的血布,看见下面死尸的狰狞。
就当所有人悚然动容时,屋门在吱呀一声的轻响里,被推开了道细缝。
有人踩着灯烛的光,缓缓走了出来。
跪地的人登时不约而同的将头低的更深了,没有人敢去直视从屋里出来的公子,从相对的视线里,他们只能瞧见一双黑色的长靴踩过层层石阶,来到他们面前。
那靛色的袍角在风中轻扬起。
“诸位。”低沉又蕴含威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喘息在此刻似乎都成为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他们皆知道,一旦踏进去,此生便再也无法活着出来了。
要知道屋子里面坐着的可是京墨阁的阁主,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自百年前宗玄剑派分裂后,以此为首的仙门群龙无首,京墨阁的新任阁主借此占据了宣城为主的所有势力,让曾经归属于宗玄剑派的仙门,齐齐匍匐于京墨阁座下。
逐鹿天下的局势瞬间倾斜,原本泾渭分明的冗杂仙门被京墨阁一并收于麾下,不同于原先段阁主的荒淫无道,这个新上任的萧阁主性格乖张阴鸷,翻手作云覆手雨,杀戮手段当真是狠绝至极。
所有人皆道这个新阁主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那张魅惑妖冶的皮相下,藏着的是张牙舞爪的野兽。
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上方,他们匍匐外地,惶惶不安的等待着二阁主的宣判,呼吸越来越慢。
“今日便到此为止吧,阁主要歇息了。”随着沈闲话音的落下,所有人悬着的心陡然一坠,纷纷如蒙大赦,捏出汗的手不自禁松了松。
沈闲在说完话后折回,众人这才敢从惊心胆颤中爬起身,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沈闲忽然又转身,目光从人群中掠过。
“等等。”
不咸不淡的声音方落,八月的热风从廊前卷过,众人只觉得寒气森然,冷意仿佛是从心底爬出来的,蚀骨入髓。
院子里再度陷入了死寂。
沈闲瞧着他们,随后对立在一边的素袍男人吩咐道:“屋子里血气太重了,陈总管一会安排他们进去打扫干净吧,阁主不喜欢这个味道。”
被称作总管的男人微微欠身,从容而恭谨的答道:“属下谨记二阁主吩咐。”
沈闲颔首,径自推开虚掩的房门,掀袍迈入。
屋子里未点灯,四面都是晦暗的,浓重的腥膻好似锈在了空气中,闻的人不适。
沈闲看见黑暗里一个不见面容的影子,立在窗边,清瘦单薄的身子微微动了下,随后一张沾满血的手帕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明日继续。”萧衍偏过脸,望过来。
“剩下的这些都要杀吗?”沈闲顿了顿,还是说道,“只是其中一人出了问题,我们是不是没必要将所有人都杀了?此事不好瞒过谢先生的,倘若先生知道了,我们——”
话止于此,脚步声渐近,近到眼前,两个人隔着暗沉沉的夜色,相对。
萧衍在黑暗里,笑了。
沈闲看着他,目光交织的一霎,明白了其中意思。
“沈郎啊,”萧衍贴近他,抬手抚上了他的心口处,意味不明的说道,“师父远在宣城,如何能晓得此地的事。”
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的从死穴上滑过,不过是稍稍用了点气,沈闲体内的灵气霎时间逆流回转,汹涌的冲击着心脉。
四肢瞬间被股无形的气力渗透,沈闲知道,只要萧衍想,自己会在顷刻间暴毙。
“我曾经说过的,”萧衍的指腹从他的心口一寸寸游移到了脖颈,掐住,“倘若你有一天背叛了我,我一样会毫不容情的杀了你。”
沈闲被扼住了咽喉,那苍白修长的手指在一分分收紧,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他额上青筋暴起,却没有作还手,甚至没有任何挣扎。
“沈郎,你要记得,”萧衍不轻不重的说道,“你是我的人,你这辈子只能听我的话,否则你就会变得和他一样。”他另一只手指向墙壁。
那里隐约立着一个人影。
沈闲挤不出一个字音,喉咙在逐渐收紧的力道里进不得氧气。不多时,他的眼神便渐涣散,意识也变得飘忽,眼前晃了几道虚影过去,眼见气息要断。
下一刻,紧攥咽喉的手在缓缓松开,萧衍眼中的阴鸷被尽数敛去,又成了和颜悦色的模样:“抱歉,我下手重了。”
他抱住沈闲,听着沈闲喉中逸出的喘息,手下感知着不断起伏的背脊。
“发誓永远不要背叛我好么?”萧衍用手轻轻拍打着沈闲的背,似是安抚,“我不想失去你。”
沈闲缓和半晌,才呛着微弱的气息答道:“……我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你。”
“谢谢你。”萧衍退后了一步,将人放开。
怀里的温度骤失,沈闲瞧着他从自己身侧走过去。
“我不希望此事和师父走漏任何一点风声,你知道应该怎么做,”萧衍露出温和的笑来,“叫人去备水,我要沐浴,这气味实在是……”
“令人作呕。”他言罢,径自离去。
沈闲捂着自己的脖颈,喘息尚存,忽然间剧烈的咳嗽起来,温热从手心里荡开,他垂眼去看,瞧见是血从指缝间淅淅沥沥的渗出。
待平息后,他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仔细擦拭了残存的血迹,随后走出了屋子。
门外,众人还跪于原地,大气不敢出。
“陈总管,叫人进去清理吧。”沈闲平静的说道。
“是。”被称作陈总管的陈瑜行掸了掸衣袍,走到了匍匐在地的人群面前。
“方才大伙儿也听见了,房间要打扫的干干净净,阁主不喜欢血腥气。”他说话时面上捎着笑,可那笑却是拒人千里的,他似是有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警醒着所有人。
众人闻言惶惶点头,不敢有任何的耽搁,逃也似的涌进了屋子里。
然而,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