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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萧衍不给。
萧衍漠然不语,他冰冷的手压住晏顷迟温热的手背:“不给你看。”
“不给看怎么好?”晏顷迟压在他耳边低声哄他,“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天雷劫不是说笑的事。”
萧衍抿唇,垂眼看指缝里未擦尽的血。
他鬓发湿润,晏顷迟给他擦去冷汗,听他呼吸微促,低喃道:“师叔……我去渡雷劫的时候,梦见了你,我梦见再也找不着你了。”
血水渗湿了晏顷迟的白袍,晏顷迟静了静,抵在他的额上:“是假的,我等你很久了。出去大半年,都没有个准信,以后再也不让你出去了。”
“师叔,你骗我。”萧衍声音发哑,他蜷起身,从晏顷迟的怀里挣扎出来,躺回了榻上。
晏顷迟看着他白皙的脸沉在乌发里,眉间的雨水都被揉化了,成了令人怜惜的茫然无措。
他就这样睡在晏顷迟的影子里,看着眼前的陌生的人,呢喃半晌的话到了唇边成了几不可闻的低泣。他藏于骨子里的稚嫩被剖开,呈现在晏顷迟面前,那些藏压了无数日的委屈被尽收眼底。
萧衍小声呜咽:“晏顷迟,你怎么能这么骗我。”
*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不完了,因为写的太烂坐在电脑面前写哭了……
第086章 本分
夜阑人静。北风卷雪, 寒气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寒霜覆在屋瓦上,将水凝成了薄冰。
萧衍始终清晰的感知着一切。
梦里面, 他阖眼于榻上, 脸埋在墨发间,背上红痕殷殷的都是纵横交错的伤, 他只能侧身躺着, 压着没伤的地方。晏顷迟摸他的发, 指腹擦过他的眼下, 带去泪痕。
萧衍哭得牙齿打颤, 他想藏想压,但人哭到一个地步就是惯性,会止不住的抽噎。
“不哭了。”晏顷迟心中沉甸甸的,“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你骗我……”萧衍晦暗沙哑的重复,他荆刺利刃里爬出来, 眼睛被毒雾熏的已经无法再清晰视物, 眼前尽是水雾, 模糊了晏顷迟的脸。
他连喘息都困难, 人也浑浑噩噩, 辨不清自己在哪,认不出眼前人是谁, 他酸涩又委屈的想问,可话都哽在喉咙里,他字字言不明, 句句道不出。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唤他三郎。
萧衍泪滑在晏顷迟的掌心里, 痛声压抑在唇间。
他于晏顷迟而言,是见不得光的存在,比寻常人的暧昧还不如。晏顷迟甚至从不会让他在外面露面。
“你骗我……你骗我。”
他在晏顷迟面前显得如此低微可怜,身上的伤痕让他觉得痛,心里锥下的刃也让他觉得痛不堪言,他似乎忘了言语,只是翻来覆去的将那个字念着,他在哭泣,可晏顷迟却不明白他为何而哭。
痛。萧衍将这个字嚼碎了,咽下去。他昏沉无力的陷于深眠,可睡梦里,他还是在哭。
堂堂的七尺男儿,九华山的天枢神君,哭着在睡梦里叫自己师父的名字,叫晏顷迟的名字。
他从不擅长质问,哪怕占了天大的道理,最终也都抵不过晏顷迟这三个字。
那些未宣之于口的话都哽在喉间,他像是无助的幼兽,以哭泣倾诉自己的委屈,晏顷迟还是不明白。
晏顷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看伤,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满是伤痕的从血海里爬回来。
晏顷迟不明白他为何堕入魔道,不明白他为何会判门弑友。
为什么晏顷迟总是不明白。
为什么。萧衍艰难的喘息,他从往事的梦魇里挣扎着要醒,他要破开这囚困他经年的心魔屏障,他要将自己强行拽出梦境,他念了诀,施了咒,但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禁锢住了他的灵相,把他扯回这场无始无终的梦魇里。
梦在继续,他醒不过来。
——*****——
严霜过境,风灯被吹得摇晃不休,兜着圈儿。
谢唯在给晏顷迟拭汗时,发现他掌心里竟握着个东西,苍白修长的指缝间流泻出细微温润的光,虚实不定。谢唯俯身想要掰开他的指节,取出东西,但晏顷迟握地很紧,他的手因病重而无力,连剑都攥不住,却在此刻蕴含着柔劲的力道。
谢唯无法,只得点住晏顷迟臂上的穴,逼得晏顷迟反射性的松开了手。
掌心摊开,一块四分五裂的残玉赫然呈现在眼前。晏顷迟攥地太紧,本就脆弱的冷玉重新裂开数道碎痕,他的掌心被划烂,血沿着纹路浸透其中,复被冷玉吸食。
这玉是晏顷迟先前贴身佩戴了数百年的玉,谢唯并不陌生,他将玉拿出来,裂纹密布的冷玉竟然在顷刻间变了色,猩红的光遁于其中。
这是——
玉摔落被褥,谢唯蓦然失色。
晏顷迟的灵府成了氤氲雾海,残留的灵气拥护着他的最后的心跳,沉重且迟缓。
雨溅在玉石阑干上,侵扰了他的梦境。他在梦里轻抚过萧衍的眉眼,一寸又一寸的沿着骨相朝下走。
萧衍昏睡半月未醒,他昼夜不舍的照顾,亲自给他换衣拭汗,手巾搅在滚烫的水里,再拎起拧干。
屋里晦暗无光,屋外阴雨连绵。
晏顷迟要给萧衍渡息,他换下萧衍的衣裳,发觉里衣已经又被血水浸湿了,萧衍身前背部都有很重的伤痕,绝非雷劫所致。
那些疏密不一的伤犹如层叠交织的密网落在白净的肌肤上,新伤覆于旧伤,让他身上的肌肤看起来像是渗出裂纹的白玉瓷面。
晏顷迟沉默不语,他看着萧衍,萧衍白皙的脸枕在墨发上,长睫上潲着水汽。他在晏顷迟的影子里显得愈发小,褪去了佯作的成熟,眉宇间的湿漉都是哭后的稚嫩乖顺。
他不知道萧衍这半年来做什么去了。他想问问,但是萧衍清醒的时辰短暂,说话时也是言辞颠倒,含含糊糊,萧衍来时经脉皆断,五感尽失,这场病烧得太过厉害,险些夺走了他的命。
晏顷迟抱着他,与他额头相抵,哄念着他的名字才能勉强唤回点神识。
萧衍呼吸微促,在疼痛中短暂的清醒着:“裴昭……江家,我、我看见了裴昭……雷劫……师叔,痛……”
字音微弱断续,紧贴在晏顷迟的耳边,晏顷迟握住他的手,眼中褪不去的杀意逐渐侵蚀了他的理智,却又在萧衍声声低念的师叔里打散。
“师叔在这里。”他轻晃着萧衍的身体,让他脸埋于自己的肩上,像哄孩子似的。
晏顷迟给他喂药,喂不进去,便只能渡息,用自己的灵气去化解萧衍体内的淤血,再把药一口一口喂进去。
萧衍咽不下去药,苦涩残留舌尖,呛得胃里翻江倒海,他捱不住,脸一偏悉数吐了,晏顷迟用手兜着他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