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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海棠尚未开花,这几日气温连连攀升,风和日丽,春暖花开,千万支海棠争先恐后竞相盛放,艳美妖娆,越往深处走越宛如误入人间仙境,风一吹淡粉色的花瓣直扑人的衣袂裙摆,有飘然若羽化登仙之感。
园外的阴凉下,薛宁婉扶着赵氏走过来歇脚,赵氏抬头眺着远处的花海,稀罕道:“这海棠树才栽不久,这么快就开花了?”
“原先的桃树、李树不是都挺鲜亮的,大爷怎么要把原先那批树给换了?”
秋娘笑着摇头,“奴婢也不知。”
薛宁婉便凑趣道:“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都说海棠乃‘花中仙子’,有‘国艳’之美誉,这园子靠近姨母的撷芳院,表哥定是想栽些海棠来讨您开心呢!”
瞧着满园子的海棠花团锦绣、富贵雍容,寓意多喜庆!赵氏觉着外甥女说得很是,上次她在怡禧堂和儿子大吵一架,情急之下还打了儿子一巴掌,想来儿子是心生悔意,特以此来讨她欢心寻求她的宽宥。
其实赵氏回去之后也颇为懊恼,她当时怒发冲冠,险些心梗,实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想想长子都三十岁了,一家之主、战功赫赫,她却当着她祖母的面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巴掌,唯一庆幸的则是屋内当场并无其他人。
赵氏心想,看在这不孝子这次如此诚心孝心的份儿,她原谅他也不是不可以。
想着,赵氏便挺胸抬头,正准备走进去欣赏儿子为她栽种的这篇海棠林,忽地秋娘拉住了她道:“太夫人,大爷和萦姨娘在里头。”
赵氏与薛宁婉同时望过去。
园内。
“大爷快放我下来,会被别人看见!”
阿萦只说了一句“这蝴蝶真好看”就被裴元嗣腾空托着小腿和臀抱了起来,骤然的失重使她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四下张望捶打着裴元嗣赶紧放她下去。
然而男人的膀子足有她两个宽不说,手臂上结实遒劲的肌肉高高又鼓又硬,娇小的阿萦将将才到他的胸口下,每回说话还都得仰着脖子看他,床上被他压制得死死的,她又哪里捶得动。
裴元嗣轻轻松松就像抱绥绥一样将她提溜了起来,知道阿萦喜欢扑蝴蝶,他说:“没人看见。”
阿萦背对着赵氏与薛宁婉的方向,此时她视线范围内的园子的确除了她与裴元嗣空无一人,早在阿萦进到园子里的时候下人们便自觉地退了下去。
阿萦仍是不肯,裴元嗣便说:“捉给女儿玩,她喜欢。”
阿萦意动了,她抿了抿唇,裴元嗣看着她的脸色,抱着她稳稳当当地再向前一步。
阿萦紧张地抱住男人的头,不敢看下面,“你、你慢些动,我害怕。”
裴元嗣便放慢了脚步,直到停在树下。
阿萦改成单手绕过男人的脖子,抓着他的衣领,右手试探着去捏小蝴蝶不停颤动的翅膀,她的脸颊触碰到一朵朵柔软的海棠,雪腮因为适才的激动透着淡淡的红晕与血色,花衬人人比花娇,娇艳美丽丝毫不逊色于盛放雍容的海棠。
许是因为她太过于紧张,急促温热的呼吸落在小蝴蝶的身上,小蝴蝶展翅一飞,又飞到了海棠树另一端的花枝上。
裴元嗣抱着阿萦随之移动到另一侧。
“慢些,慢些……您别晃呀!”
“再往前一些!”
“嘘嘘,您先别说话!”
……
阿萦说什么裴元嗣就做什么,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挪动一寸,说他一句不还嘴,捶他一下还不还手,她这个当娘的简直都没见儿子有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
赵氏真真是气极反笑了。
薛宁婉冷眼看着,听赵氏突然笑了一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赵氏叹道:“你瞧他笑的那傻样儿,整天萦萦萦萦,娶了媳妇忘了娘!”
哦不对,这人还没扶正娶进门呢。
薛宁婉心一沉,装作惊讶地问:“姨母想开了,准备同意表哥将阿萦姐姐扶正了?”
赵氏啐道:“他想得倒美,我才不答应!”
看来这海棠林也不是给他这个老娘种的,赵氏意兴阑珊,歇了观赏的兴致,摆手道:“不看了,看得我心烦,回去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薛宁婉临走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海棠林身处的一男一女。
裴元嗣把阿萦放了下来,阿萦双手合十将手里的小蝴蝶捂得紧紧地,她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男人微微俯下高大的身,认真地听着她口中的抱怨,旋即伸出宽厚的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捂住那双纤纤柔荑的缝隙。
倘若姐姐还活着,今天陪在裴元嗣身边的那个女子,又怎么会是鸠占鹊巢的她。
薛宁婉闭了闭眼,转身随着赵氏离开。
-
裴元嗣生怕蝴蝶跑了,将阿萦的手掌都捂住了汗,阿萦让他手松开一些,不然小蝴蝶该被他捂死了。
裴元嗣便一前一后只堵住阿萦手中的缝隙。
回了主院,阿萦让紫苏去找了只透明的琉璃盏,将小蝴蝶放入琉璃盏中,上面盖子露出一丝缝隙给小蝴蝶透气。
隔着琉璃盏绥绥看见了在里面忽闪着翅膀的小蝴蝶,这只蝴蝶花色斑斓,身上有橙色、黄色、黑色还夹杂着一些间色,绥绥眯着眼睛围着琉璃盏转来转去,冲爹娘哇哇叫着表达自己的惊讶和喜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琉璃盏的盖子,蝴蝶瞅准时机从碗底一跃而起,不过呼吸片刻的功夫便扑簌簌地飞出了窗外。
绥绥:“……”
我这么大一只蝴蝶呢?!
“哇哇哇!娘,爹!”
绥绥指着窗外嚎啕大哭起来。
阿萦刚想过去安慰女儿,裴元嗣已经上前抱起了绥绥走到窗边道:“它是被爹爹和娘亲捉过来逗绥绥开心的,绥绥可知没捉过来之前它是在哪儿飞?”
绥绥哼唧着道:“天上!”
“那绥绥喜欢住在天上还是地上?”
绥绥犹豫了一下,挠头道:“地上。”天上她也没去过呀。
“假如有人将你捉到天上,离了爹娘,关在琉璃盏里不让你回家,绥绥会怎样?”
绥绥凤眼中又涌出了泪,抱住爹爹委屈叫道:“不,不去,回家,爹爹、娘亲!”
裴元嗣笑了,轻刮女儿脸上不值钱往下直掉的泪珠子,“这就是了,它有它的家,你有你的家,你不愿离家去到天上,为何要强求它离家来到地上?”
阿萦看着裴元嗣。
裴元嗣抱着女儿循循善诱,绥绥大眼睛似懂非懂地听着,父女两人一大一小,两双凤眼却如出一辙,只不过绥绥的凤眼更圆更亮,裴元嗣的凤眼狭长深沉,犹如含着一潭幽深沉静的井水。
窗外夕阳西下,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落下一抹落日的余晖,低垂的眼睫宛如适才那蝴蝶颤动的羽翼浓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