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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吗?

想着,裴元嗣便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是比以前糙了些。

裴元嗣洗澡快,一般都是他先洗,他洗完了阿萦再进去。晚间阿萦进了净房沐浴,因为月子里不方便洗澡便只能擦身子,阿萦爱干净,一定要擦三四遍才肯结束。裴大都督刚洗完澡身上半干地从净房出来,本想去书桌前拿本书看等着阿萦,却不只想到什么鬼使神差转了个方向坐到阿萦的镜台前。

镜子里映照出男人英武的一张脸。

年少读书的时候皮肤白,成嘉帝还夸他是个白面书生,要不是因为他中了前两元成嘉帝都想点他做探花郎了,哪知做了武将之后皮肤越来越黑,以前裴元嗣都没在意过,以至于三十岁了皮肤不仅黑好像还变糙了不少。

冬天的时候还能捂白一些,尤其是这次从江西班师回来,整个人又黑一圈,和阿萦站在一处两人一黑一白,阿萦雪肤花貌更衬得他像块黑炭,显眼极了。

想到徐湛那张比女子还要细嫩的小白脸,裴元嗣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垂眼,他挨个拿起阿萦摆在菱镜前的瓶瓶罐罐打开,终于让他找到一瓶看起来像是涂在脸上的,很巧的是还没有味道。

趁着阿萦没出来,裴元嗣往脸上涂了一些,揉开之后摸摸脸,神奇地发现脸果然比刚才柔软了许多。

裴元嗣满意地躺到床上看书了。

……

自那天在怡禧堂和赵氏不欢而散后,裴元嗣一直没将他要扶正阿萦的事情露出半分口风去。这日晌午裴元嗣陪着阿萦午休,两人就这么搂着一直从晌午睡到下午,阿萦懒懒散散地不愿意起来,醒来的时候一摸身边没人。

两人这几天都腻腻歪歪的,阿萦记起他说下午休沐,在家里陪她和孩子们的话,便撩开帐子揉着眼睛问:“大爷呢,大爷去书房了?”

“去了去了。”

紫苏笑着进来,替她将帐子勾起来,又去倒了碗茶水。

阿萦喝了一大碗润喉,听到院子里似乎有些敲敲打打的声音和压低的谈话声,窗关着,帘子也拉着,她看不见,因问:“院子里在修什么,去把帘子拉开我看看。”

紫苏忙道:“院子里的水沟堵住了,大爷叫了人修呢,外面都是些光着膀子的大男人,姨娘还是先别拉开了。”

紫苏这么说,阿萦就不好下去了,让紫苏去将绥绥和四郎抱过来。

片刻后紫苏只抱了四郎过来,说绥绥去了撷芳院找祖母玩,阿萦不疑有他,抱着四郎亲近了一会儿。

眼看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外面叮叮当当的声响也快没了,紫苏见阿萦眼睛频频往门的位置看过去,便撺掇阿萦抱着小四郎在院子里走走。

阿萦本来还因为裴元嗣的食言很不高兴,换好衣服出门,一掀起帘子却惊呆了。

只见正房两侧宽阔的大花圃里原先栽种的几株桃李树不知何时被人给皆拔去了,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的海棠花海正娉婷立于晴空下怒而盛放。

一眼望去宛如成团艳美娇嫩的烟霞,风一吹那粉白相间的花瓣簌簌而落,枝柔叶嫩,风姿绰约,令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作者有话说:

大爷好不容易浪漫一回,又做错事情了

大家还记不记得海棠花林?

第87章

阿萦在紫苏的指引下, 慢慢来到紫园的一片香雪海中。

满园海棠如雪,随风簌簌而落, 有些打落在她的肩膀上, 有些砸在她湿润的眉眼上。阿萦呆呆地伸出手,一片柔韧的花瓣飘落于她的掌间,又很快随风而逝, 在空中转瞬化为烟云。

“管事的说,咱们这院子里的石榴树年岁大了,长势不好, 所以特意挑了些海棠将这些石榴树都换了,姨娘出去瞧瞧喜不喜欢?”

“喜欢,看着, 人心情都舒畅了。”

“这院子里的海棠树, 你可喜欢?”

“不必等到十天,你便将昭哥儿养到半岁。”

“你是我名正言顺纳的妾,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妾,怎么, 我不能睡在你的房里?”

“我这次走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

原来前世那些她从未在意过的细节终于在这一刻完全串联了在了一处。锦香院的海棠林, 生完昭哥儿之后他莫名生出的温柔体贴, 他平定辽王离开之后来照顾她的杨嬷嬷, 以及,她腹中的第三个孩子……

裴元嗣走到阿萦背后,见阿萦肩膀在不住地颤抖, 笑意倏然停滞在嘴角, 裴元嗣察觉到不对, 立即将阿萦转过身来,“阿萦?”

阿萦早已泪流满面,她慢慢抬起一双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她平素那双温柔似水的杏眼中冰冷如霜,却并非是裴元嗣预想中的惊喜,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有讥诮,有怨恨,有恍然,还有……

怨?恨?

阿萦怎么会怨他恨他?

不知为何裴元嗣的心脏就猛地沉了下去,可等他再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阿萦眼中的这些情绪便如潮水般迅速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裴元嗣只看见了她通红的眼眶中不断滚落而出的泪水,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他产生的错觉。

“阿萦,你这是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

裴元嗣脸上流露出焦急之色,他握住阿萦的手,这才发现大晴天阿萦的两只手竟然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拔出来的一样,他捧住她的脸又叫了好几声她的名字,阿萦却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仿佛游离于尘世之外。

良久良久,阿萦沙哑的嗓音才开了口,“我没事,”她破涕为笑,垂眼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海棠林,想到年幼时娘最爱这海棠花,她如今却早已看不到,我心里就难受……”

阿萦圈住裴元嗣的腰身,将身体轻轻靠在他的怀里,轻声说:“谢谢您,我很高兴,很欢喜。”

裴元嗣总觉得适才不是错觉,他忍不住抬起阿萦的下巴,阿萦的表情甜蜜中又带着几分羞涩道:“这些海棠树,都是您特意为我栽的?”

裴元嗣已然忘了适才的意图,不自在地避开她的目光道:“院子里的桃树李树过于俗艳,我看这海棠花便刚刚好。”

阿萦忽地“扑哧”一笑。

“怎么了?”裴元嗣低声问。

阿萦抚摸着他的脸喃喃道:“我还以为您又要说,是管事们做主移栽的。”

裴元嗣拉起她的手,“我们进去看看。”

工匠们移栽花木多半选在花木果期,倘若在开花期移栽不易成活,裴元嗣前些时日就让三七去联系了一批极擅移植栽种的工匠,归仁院里的海棠树是下午临时移种,而紫园里的这些海棠树则是在数日之前便已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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