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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沈明淑患病以来,即使裴元嗣留宿汀兰馆,也未再与她行过周公之礼。
今夜亦是如此。
夫妻两人同床异梦,第二天一早便裴元嗣匆匆离开了汀兰馆去上朝。
沈明淑喝完了周妈妈端来的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失神盯着药碗良久良久,忽苦笑一声,眼眶不争气地掉下泪来。
她此刻的心,应当比这碗药汁还要苦上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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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蓝兴奋地告诉阿萦桃枝被发卖了的时候,阿萦正坐在窗下给弟弟沈玦做衣服。
她面上露出讶然的神情。
菘蓝说道:“姨娘就是太心软了,人善被人欺!奴婢早就猜到了,就她那般趾高气昂的人,迟早有这么一天!”
阿萦摇头笑了笑,继续研磨着随手在屋后小花园里采摘的花草根茎制作花露,低垂的眉眼安静而温柔。
前世桃枝被发卖,那是在她怀长女绥绥之时,桃枝听信了赵氏的挑唆与怂恿,反水将了沈明淑一军,去爬裴元嗣的床。
结果惹得裴元嗣震怒,也害得沈明淑在丈夫与婆婆面前颜面尽失,裴元嗣一连数十日都未曾再去过汀兰馆,气恼的沈明淑将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桃枝身上,直接将其发卖去了窑.子。
这些还是她怀孕期间无意听小丫鬟们闲聊说起的。
桃枝的性子原本便是个注定按捺不住的,她又在送她用的花露里添了些分量极少、可致幻的春.药,言语相激之下,撺掇得她竟真去爬了裴元嗣的床。
阿萦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桃枝可以多活半年,但谁叫她挡了自己的路呢?
怪只怪,她自己运道不好吧!
锦香院的庭院中载满了桃树与石榴,此时正是桃花初开的季节,树梢上粉嫩的小花苞迎风俏丽,时而一阵香风抚过,落英缤纷,甚是赏心悦目。
阿萦推开支摘窗静静立着。
这几棵石榴与桃树三年后会被管事与工匠们换成垂丝海棠,前世的阿萦欢喜难言,因娘亲林氏极爱海棠,父亲便在棠华院种了满园的海棠花讨她欢心,还将院子赐名为“棠华院”。
年幼无知的她以为父亲必定是爱极了娘亲,谁能想到男人的爱意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消弭,在她长大之后,能感受到的父爱越来越少,以至于到最后父亲要亲手将她送给权贵做妾。
前世的裴元嗣栽种海棠不是为了她,她既得不到夫主的爱,又平白遭受了主母的忌恨,所信任的菘蓝背叛她,就连至亲的骨肉也被迫分离。
直到临死之前才发现自己这一生是多么的可笑,竟一生都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阿萦垂下眼帘,纤纤十指舂碾石臼的速度愈发快,忽然院外涌起一阵吵闹的喧哗声,惊得她不慎砸中了食指。
阿萦轻哼一声,蹙着眉将食指含入檀口中,“外面发生了何事?”
菘蓝出去看了看,回来嫌弃地道:“是五爷与几个小厮在西墙脚下的那条小溪里捉泥鳅呢,真是脏得很。”
颂哥儿?
阿萦放下手中的碓子,心头一动。
颂哥儿大名裴元颂,是赵氏的老来得子,也是老国公裴仲礼的遗腹子。
裴仲礼死的那一年赵氏刚刚怀上颂哥儿,没想到丈夫出一趟远门的功夫登楼欣赏美景时失足从阁楼上滚落了下来,正巧被一块尖利的石子刺穿后脑,一命呜呼。
赵氏从此成了寡妇,裴元嗣那一年刚十五,不得不为父守孝了三年,也导致颂哥儿与他这位一母同胞的长兄年纪差了十几岁。
裴元嗣平日对他虽严厉苛责,却又因为忙碌疏于管教,而颂哥儿上头其他三个哥哥要么是庶出、要么就是隔了一房的堂兄,都与他玩不到一处。
赵氏溺爱小儿子舍不得打骂,沈明淑对这个顽劣的小叔子更是唯恐避之不及,颂哥儿在裴家简直就是万人嫌的山大王,顽劣异常,经常与几个房里的小厮上树下水、斗鸡走狗。
总之就是正事不干,十足十的纨绔子弟。
这几日偷偷逃了课和小厮寻到锦香院一旁的小溪里掏泥鳅和小鱼,几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阿萦晌午便没休息,去膳房亲自下厨做了一份炸小酥鱼和玫瑰花饼。
她将刚烤出锅的玫瑰花饼分装到了食盒里保温,用帕子细细地抹了面上的汗珠,轻声道:“我去给长姐送一些,这些你去给紫苏与丁嬷嬷他们分了。”
菘蓝不疑有他,应下走了。
回来的时候颂哥儿等人还在,他们用石头搭了个简易的烤架在一颗老槐树下烤泥鳅,烟雾缭绕腾云驾雾的,风一吹味道远远闻着还有几分令人作呕。
“五爷,这东西可不能吃呀。”
颂哥儿正用小刀切下泥鳅肉一块块大度地分给自己的小厮们,小厮们明明嫌弃那烤得黑成炭的泥鳅尸体,却偏偏还要装作强颜欢笑的模样恭维小主子泥鳅烤得真香,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颂哥儿突然发现自己眼前立了一双小巧的珍珠绣鞋,他不悦地抬头起来,只见少女身着一件淡青色的忍冬对襟长衫,下面是一条素色罗裙,笑起来时眉眼弯弯,手中还拎着一只雕花红木食盒。
颂哥儿没见过阿萦,但是寻常丫鬟不会像她穿得这么好,也没她模样年轻好看,颂哥儿扬着下巴高傲地瞅了阿萦好几眼,眉一皱叫道:“看什么看,爷的事情你一个姨娘少管!”
低下头继续捣鼓自己的烤泥鳅,不耐烦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吃啊,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厮们听了这话纷纷哭丧着脸举起手中的烤泥鳅,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下不去嘴,朝阿萦投去求救的目光。
阿萦抿唇一笑,蹲在地上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一盘炸的又酥又脆的小黄鱼,那香喷喷的味道顿时就将烤泥鳅的糊腥气都给盖住了,小厮们馋得直吞口水。
“姨娘,你炸的这是什么啊?”有人忍不住问。
“我刚炸的小黄鱼,本来是给自己下饭用的,你们要不要也尝一尝?”
阿萦大方地递过去。
小厮们不敢吃啊,主子不吃他们敢吃第一口吗?犹豫着伸出脏兮兮的爪子,颂哥儿看着气坏了,凶巴巴地一人打了一下手心拍回去,瞪眼道:“我看谁你们敢吃!”
……
一盏茶之后。
颂哥儿吃得油光满面,满嘴都是肉渣,吃完最后一口还不忘瞪向阿萦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就带了这么一点?这都不够塞牙缝的!”
阿萦递给颂哥儿一条干净的帕子,示意他擦干净自己的手,才把食盒底下的玫瑰花饼又拿出来,给众人分了。
玫瑰花饼掰开之后酥得直往下掉渣,里面红艳艳的玫瑰花馅润而不干,甜而不腻,竟是十分得香甜可口。
颂哥儿一口气吃了三个,再看向阿萦时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