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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自抑地流下两行苦涩的泪。

……

阿萦像是发烧一般,时冷时热的滋味绝称不上舒服,清醒时她隐约迷离地瞧见一双淡漠冰冷的凤眼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耳旁好像朦胧地回荡着另一个女子沙哑凄凉的呢喃声——

“紫苏,窗外的海棠开了吗?”

“紫苏,阿玦来看我了吗?”

“我是不是要死了……”

……

阿萦形容枯槁地靠在架子床上,曾经那双盈若秋水,顾盼生辉的杏眼再也不见了丝毫的光亮,只是空洞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枝桠。

回顾她这短短的一生,起先嫡母为报复强迫她嫁给年长她三十多岁的曹大人,她逃出西府时无意为长姐所救,带入卫国公府。

长姐嫁入国公府三年,一无所出,郁郁成疾,看中了乖巧懂事的堂妹阿萦,并许以重利,恩威并施,劝说阿萦给丈夫做妾。

为了弟弟的前程,也为了自己的将来,她一时糊涂,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十六岁生下裴元嗣的庶长女,一年多后又生下长姐望眼欲穿的世子。

而她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一双儿女皆被长姐夺走,在外人面前温良贤淑的卫国公夫人,私底下对却阿萦动辄奚落打骂,若她敢碰一下小世子,长姐便将所有的怒气都洒在柔弱的女儿和多病的弟弟沈玦身上。

从此后她再不敢打听弟弟的去处下落,再不敢多看儿女一眼,只能在没人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地躲在房间中思念哭泣。

一年之后卫国公出征,那是一个寒冬,冬日的鹅毛大雪与凛冽的朔风冷得她时常瑟瑟发抖。

她生了一场大病,病情迟迟不见好,不到三个月便油尽灯枯,临死之前腹中还怀着裴家大爷的第三个孩子。

她死了,极不甘心地、永远地死在了那个下着大雪的冬日夜里,紫苏和菘蓝发现时她的尸首已然浑身僵硬。

她倔强地扒着窗口,仿佛这样便可以爬出窗外,看一看外面广阔的天地,看一看自己活泼可爱的一双儿女,看一看自己多年不见体弱多病的亲弟弟……

死后她的魂魄没有去往那九幽森罗之殿,而是寄托在了自己生前的一只折枝海棠花玉镯上。

这只玉镯被丢在阴冷干燥的库房,浑浑噩噩许久,忽有一日见府中张灯结彩,一个小丫鬟躲进库房清闲,口中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府中又纳新姨娘了,我看夫人这几日的火气一点就着,还整日吃斋念佛,唉,这些时日我可得躲着她远一点。”

又不知过了许久,还是那丫鬟在她耳旁唠叨,这次却叹口气道:“夫人落败了,听说是犯了大错,大爷不休弃怕是也得送去庄子里,也不知日后小世子与二小姐该交给谁养……”

她骤然梦醒,拼尽浑身气力想从玉镯中钻出。

她的绥绥和昭哥儿,她的一双儿女,她的骨血,决不能任人欺凌!!

她终于有了意识,不再混沌,终日却只能以泪洗面,仅有一次残魂神识冲破玉镯,正看见那一身桃红色妆花褙子的新姨娘将手伸向她的昭哥儿,用力地掐了一把婴儿的细肉冷笑道:“莫落在我手中,我定叫你养不大,养大了也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

她愤怒地尖叫着想要冲过去撕烂那女人,可惜她只是一抹残魂,魂魄归位,她又回到了那阴冷干燥的库房,不得往生。

又不知过了几载,那只海棠花玉镯被小厮偷了悄悄卖出去,卖给一名迎来送往的青楼女子。

后来那女子有了余钱,嫌弃这镯子破旧,便将镯子丢到了青楼后院的枯井中。

她听到恩客们的啐骂牢骚,南面又有了叛军……叛军中有一病弱的跛脚少年天纵英才,名为沈决。

一母同胞的弟弟变成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她浑身如堕冰窟……

……

心口一股剧痛袭来,那抹残魂神识也在这剧痛中逐渐消散。

眼前的朱楼高阁、青苔碧瓦顷刻间扭曲成了九幽森罗,宛如片片残红落英如雪,纷纷扬扬散落在了冬日凄冷的朔风中。

风过无痕。

那是她的前世吗?

她如今是生,还是死?

躺在床上的阿萦,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半梦半醒间听见身侧隐有穿衣的窸窣声。

一条黑底绣金的腰封自她怀中抽走,上面镶嵌的羊脂玉扣磨得她轻轻打了个哆嗦。

不,她不想死!她要活!

因此睁开双眼时,阿萦几乎是想也不想,伸出手去死死抓住了那条尚残留着男人体息余温的腰带。

作者有话说:

阿萦是非典型重生,算是半重生,下一章会解释(因为剧情需要)

好像忘记和大家说年龄了,阿萦今年十六,姐夫今年二十七,年龄差十一岁。

第6章

裴元嗣回过身去,本以为腰封是被被褥压住,谁知却是被一只细白、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在了手心。

这只柔荑的主人,不言而喻。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然而男人对待昨夜肌肤之亲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情,用力一扯将腰封扯出,扣在两侧玉扣之上,起身就要冷漠离去。

阿萦急忙拥被坐起,顿觉浑身宛如刀劈一般酸疼,疼得她险些又跌坐回去。

心中暗暗埋怨这裴元嗣当真是不会怜香惜玉,昨夜她好歹是初次破.身,可这男人只顾着发泄怒火,行完了事。

前世的她在今日醒后是多么的彷徨无措,一夜之间没了清白,身边躺的男人是她的姐夫,唯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咬着牙哭都不敢哭出声,唯恐惹得裴家大爷厌烦。

前世裴元嗣初见她时也是这般厌恶,那时她不知缘故,如今却能猜到,多半因她是被妻子强塞过来给他完成任务的一个物件。

便如同沈二夫人强迫她嫁给曹诞当小妾,即使指路那日曹诞对她规规矩矩,她也断不会对曹诞有半丝好感。

同理,如今在裴元嗣眼中,她是一个不折不扣贪慕虚荣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不惜赌上自己的终身。

倘若这梦做的早一些,或许她还会想方设法避开沈明淑。

但如今该发生的一切也都发生了,现在想要抽身而退,只怕悔之晚矣。

阿萦十指攥入掌心之中,唇色泛白,一时脑中淌过千万缕纷乱的思绪,唯有一条——

她不要再如前世那般死得不明不明,不要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她要活下去!

阿萦一咬牙,再次强撑着,伸出了手去……

裴元嗣被人再度勾住腰带,厌烦不已,没想到这女子竟有这般的胆量,正待扭头厉声训斥她放手,却见身后的少女裹着凌乱的亵衣无措地坐在床上,惶恐又极为慌乱地道:“姐夫,我、我也不知怎么会这样……昨夜,我,我喝多了周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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