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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自然也在搜索范围之内。
只是彼时正逢张策端新官走马上任,城中诸事繁杂,经过一番搜寻也并无头绪。
长公主只能设法自旁的方面集攒消息,日子一日日流转,转眼便又到了她同杨氏约定,一道去济恩局赠寒衣的日子。
长公主这些时日做足了纨绔姿态,任谁看来都是一个饱食终日的富贵浪荡儿,杨氏欲邀她为自己的善举撑场面,她也答应的爽快,乐得同行。
此刻杨氏已在济恩局的院中支起了棚台,元承晚望着诸人排起游龙般的队伍,一个个上前自杨氏手中取过新棉压制的寒衣。
这些人多是半大孩童,亦有少年模样的男女,唯一相似的便是个个面黄肌瘦,身上的旧袄亦不合体,穿戴日久,已然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此刻接过新衣,许多人迫不及待便当场穿上。
她此番出行并未多带银两,但也添了许多给杨氏一道行善,此刻亲眼望见这群欣喜的面孔,亦觉欣慰。
只在抬眸之时,长公主望见一个倚立在洞门边的男子,一身点染袈裟,头有戒疤,作僧人打扮。
此地的僧人素日也同官府的人一道照料济恩局的婴童老弱,极其和善。
可元承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久难散。
她心头忽然忆及裴时行教她习武时,曾同她说过,厮杀前线的将士抑或素日以体力劳动为生的民夫,他们的身形一般并不会是肉眼可见的强悍壮硕。
相反,这类人周身皆有强劲肌肉,却只是薄薄一层覆在身上。
彼时那男人牵着她的手覆上他自己的身体,要她细细感受。
“殿下可知,那等壮硕的男子说不定是银样镴枪头,须得如臣一般,看似消瘦,实则强悍的男子才堪配殿下。”
他彼时言语同面上表情一般不甚正经,却到这般时刻也要在话中暗暗诋毁旁的男子。
“例如那些打铁匠,河司的民夫,他们的身形绝非是如玉京楼那群筋肉虬结的男子一般——不过你不许去看他们,只能看我。”
时值深冬,众人身上衣物厚实,她前番来此也曾见过寺中僧人,当日并不觉有异。
可她前几日才见过裴时行的身体,若当真依他的说法,这僧人的体格并非清寡菜蔬所能给养,亦绝非终日静坐禅修之人。
可此地分明没有武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陷阱
那僧人不多时便消失在洞门之后。
元承晚收回目光, 她仍安坐在原处,状若不经意地瞟去一眼,杨氏满面笑容地立在一旁, 一身葱绿鼠灰夹袄,白胖的手染着蔻丹, 紧紧捧着手炉。
来往的孩童一个个接过衣物, 感激涕零地对她道谢,她亦笑容亲切,一个个回应过。
这处似乎还需再费些辰光,长公主带着身后的武婢一道起身暂离。
她们一直坐在侧旁,并无多少人留意。
“颂青, 弘白她们如今何在?”
待她主仆二人走出几步, 行至寺院中庭,长公主终于低声问道。
严冬雪重, 庭中松柏却经霜弥茂, 苍翠依旧,华盖如云。
颂青并不知主子何出此问, 但仍是认真回道:
“殿下, 弘白和我们带来的四名侍卫都同车夫一道, 候在侧门处。”
颂青武艺高强, 侧门距此亦不过百尺, 长公主了然颔首,又抬步往林叶雪深处踏去。
她终究觉得方才那名僧人有异。
只是又不敢确定,故而想亲至佛堂处细看, 看看这济恩寺中旁的僧人又是何种体态。
“那便随他们的, 你陪本宫在此地走走罢。”长公主扬声, 话音清脆脆落在林院间。
偶然惊起枝上寒鸟, 抖落浑身雪意,却又空落落荡在林间,莫名升起几分莫测。
颂青仍是顺从应诺。
济恩寺在凉州城并不算香火隆盛,寺院中亦少见如此妖丽华贵的女郎,偶有知客僧徒与这主仆二人相遇,也只澹然合掌,行礼便罢,不敢与之交谈。
元承晚亦虔诚还礼,却又在暗中打量对方。
陇上毗连边地,民族多有融合,当地人的身量比之旁人更为高大,亦有人面目轮廓都更为清晰深刻。
可此地的僧人却高矮皆有,她一途观去,有人虽身量不高,将身躯掩于冬日的厚重袈裟下,却仿佛比之旁人多一分精气神。
精气神,正是裴时行素日教她习武时多次提点的要诀。
时间约莫差不多了,元承晚垂眸思量片刻,欲要与颂青一道回身,去接应杨氏。
可待二人原路行过佛堂,至一处回廊之时,却隐约听见别样的声响。
被掩在天际孤鸿哀鸣之中,仍是说不出的凄凉。
她同颂青对视一眼,双双放轻了步子,提步迈上回廊,绕至佛堂背后。
却忽见一群布衣男子正手持棍棒,围殴一名少年。
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被一群半大男子围困其中,拳打脚踢。
他虽极力反抗,但渐渐力不能支,冷不防被人狠敲了一闷棍,正中额中。
元承晚几乎是亲眼见着鲜血自他额上迸出,那少年肌瘦的黄面登时被血染污,颤颤迈了两步便再难前行,直挺挺倒在地上。
“住手!”
这几乎是一瞬之间发生的变故,长公主登时厉喝道:
“尔等是何人,竟敢公然在此地行凶!”
那少年无知无觉地躺倒在地,仿佛没有了生机。
持棒之人眼神对视,合计一番,欲要遁走。
颂青素有强力,性情亦是刚直,正欲去追,却被元承晚喝住:
“此地只你我二人,不知对方底细,若贸然去追,恐要落入贼人陷阱,切莫轻举妄动。”
亲眼目睹这一场惊变,她仍是十分地冷静,只低叹一声吩咐道:
“我们先去看看那少年如何了,先救人要紧。待他醒了再看能否自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颂青暗愧自己的鲁莽,若当真去追,让殿下落了单,岂不是正中贼人陷阱。
当即便应是,又大步迈在元承晚前面,预备上前去查探那不知生死的少年眼下境况。
“殿下!”
却是又一人自她身后呼喊而至。
长公主顿步回身,寒风迷人眼,定睛看去,竟是杨氏。
她方才的满面笑意仍未落下,只眸中多了些歉意:
“都怪臣妇忘形,招待不周。竟让殿下独自行至此处。”
说到这处,她笑眼一瞥,仿佛这时才看见元承晚身后情形,登时变色惊呼道:
“啊呀呀,天爷哟!这是怎么回事,造孽造孽。”
元承晚扬手遣了颂青去查探,眼望着杨氏方才圆胖红润的面瞬间白了下去,向她解释道:
“方才有人在此地行凶,被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