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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

他劬劳一早,正候着道清为他送来哺食。

无他,只因台中饭食实在太过粗陋。

裴时行自认不是吹毛求疵的挑剔之人,在强迫自己食过几日公厨食后,却也觉体轻身薄,说不得哪日便要羽化而登仙。

待日过正中,道清终于入来。

忠厚的小长随取下臂间提梁膳盒,一样样摆出菜碟,复又望着清瘦许多的郎君,至此犹不肯废一丝礼节,食相规整洁净。

再望一眼他居所的薄絮硬床板,不过仅能容一人平躺的窄榻。

终于忍不住道:“郎君何必自苦,殿下已经消气了,您的脾气难道比殿下还硬?”

裴时行手中箸一顿,乜一眼这多嘴刁奴,语气振振:

“消气?她此番做错了事,我以夫婿之大量,主动退避,哪里须得等她消气。”

自这话里全然听不出他的心虚胆怯。

自成婚以来,裴时行许久未曾耳热。

偏元承晚入宫那日,他双耳似被烈火炙烤。

双耳红透的裴御史忍耐多时,待至天暮时方自宫中探得消息。便料想事态的确如他向前所希图的那般,顺利发展。

裴时行的怜惜之意的确为真,想让皇帝知晓长公主的敬畏,并为她多取一道安心亦为真。

可他亦知自己其实是在算计她。

这一道安心取来的同时,元承晚便会意识到他的逼迫。

他绝不可能对元承晚放手。

凡夫俗子既得了垂青,便要拽着神女陪他一同陷落红尘,要同她共享男欢女爱之极乐。将她缚在身旁,生要白首,至死同穴长眠,骨殖相依。

哪怕自最初,便是他的强求掠夺,裴时行亦不知悔改。

她的每一滴泪都该是在他身下吟.泣之时,被他以唇舌舔吻入腹,痴迷如斯。

可他已然算尽一切,却生平第一遭生出了怯懦。怕她伤怀,怕她对他冷眼,怕她再说出什么令他割心的话来。

却听道清继续道:

“可眼下殿下并未发作,便是在给您台阶,您若再不回府,日后都回不去了可怎生是好。”

其实若是平日的裴时行,便可自道清这话里察觉出什么,偏他一旦对上元承晚便生出诸多的私心,反而蒙蔽自己。

这话将他贬的恁是不值钱,裴时行道:

“这算什么台阶?她一向对我宽容呵护,从不忤逆,眼下未有动静,便是在思索当以何种手段来哄我。”

他极有心机地为自己先铺置了余地:

“正所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我既是她的夫婿,只要她有所表示,我自会宽容她些。”

道清自觉话已说的实处,可郎君却全不接招。

他隐隐觉得事实并非如此,却不敢辩驳。

又转言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郎君夜间便是容身于硬榻么?您自幼便未曾睡过此等粗陋的床榻,怪不得清瘦憔悴许多。

“若叫家主和夫人知晓,不知该有多心疼。”

这硬榻比之元承晚为他安置的其实还是柔软几分。

但裴时行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在怀麓院睡的便是此种床铺。

冷淡的郎君简短道:“唔,这榻于腰背甚有益处。”

道清哑口,实在不知该如何相劝了。

其实郎君少时于学业游刃有余,及至入官场,更是纵横捭阖,机心看透。

他向来智珠在握,不曾有过眼下这般迟钝的模样。

但正因如此,他既觉出在长公主面前的郎君有多么反常,却也隐隐觉得,长公主对他其实并未如此看重。

她前日诏了南曲戏班入府,鼓乐喧天;昨日在后花园中流觞赏景,凤箫奏彻。

若再这般下去,想必不日便可将郎君抛之脑后,忘记自己还曾遗落一个驸马在御史台中。

“只是——”道清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实话,“殿下要奴递句话给郎君。”

裴时行觉自己的背脊都绷直了些,他喉头发紧,却故作淡然道:“哦?”

道清今日送饭时被听雪唤住,道是长公主知他日日给郎君送饭,要他带几句话。

“殿下说——”

裴时行此刻恨死这吞吞吐吐的刁奴。

面上却仍是不为所动。

甚至饶有闲情地举箸:“说什么?”

道清终于横下心,闭眸振声道:

“她问你,是不是脸面当真那么大,要她亲自来请你,要不要再唤人来抬你,你今夜若再不回,日后便不必回了。”

许是小长随方才话音太大,震恫惊吓枝头雀鸟,群禽飞尽。

此刻的廨房陷入死一般的寂然。

他在这片寂然中后知后觉感受到尴尬,挠挠后颈,为郎君找了现成的台阶:

“您方才说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既身为夫君,大人有大量,便不必同殿下计较了。”

“……”

作者有话说:

裴狗应该算是隐性的强取豪夺。

对了宝宝们,下章有写一个吻,我觉得没啥但很怕被锁,所以明天的更新在早上九点放出来,方便的宝宝可以先看。我这边的话,以防万一也能有时间修改。

感谢支持!

李流谦《送才夫之成都》:郊东郊西踏春色,醉舞淋浪花插额。

第26章 亲亲

大度君子裴驸马终于赶在人定时分姗姗归来。

哪怕如今月份渐大, 元承晚仍是保留了食后散步的习惯,两方人马正好在中庭对上。

时隔十数日再见这狠心女子,裴时行强迫自己目色无波地别开眼去。

笨嘴拙舌的道清气喘吁吁追上前, 他终于识趣地闭上了嘴,干起了不必张口的活计。

眼下勤勤恳恳跟在裴时行身后, 肩背上挎着书箧, 臂弯里挈着食盒,最为奇特的是,这小长随手里抱了只猫儿。

听云奇道:“这是哪里的猫儿,好生灵动漂亮。”

她自是知殿下的乳名,是以并不称之为狸奴。

长公主瞥眼望去, 是只通体金黄的四时好。

头圆耳小, 尾短毛长,腹背毛色油亮生金, 连嘴角的胡须都根根分明地泛着金光;瞳若琉璃透彩, 其间灵气似乎快要溢出来。

裴驸马继续负手作清高之态,道清只好殷勤道:

“殿下和姐姐有所不知, 郎君幼时便养过一只狸奴, 可惜后来那猫儿贪玩, 跑丢了去, 自此再未寻见踪影。”

他语气倏然低落, 却又拢了拢手中猫儿,道:“不过这只生的倒是有几分似从前那只。主子不必担心,这猫儿驱过虫, 也由专人打理过, 干净得很。”

裴时行自然已是多番查证, 又询过署中御医。

众人皆道, 若清理养护得宜,勿食生肉,妊妇亦可养猫。这才敢将这只猫儿抱了回来。

元承晚亦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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