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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在此刻灰飞烟灭，胸口处有只无形的小虫在跳着嚷着，在她心口发出躁动的声响。

她闭起眼睛，轻轻地点了下头，说好。

五（4）

周慕带顾昭去了黑铁附近的一间一居室。

一居室在一个老小区里，周慕把车停在小区外面的停车位里，他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见副驾驶上的人毫无动静。

周慕把玩着手里的车钥匙，显得耐心十足，顾昭的眼睛透过小区门口看到里面的一颗树，问他，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周慕不置可否，他把车钥匙放到顾昭掌心，意思是如果她不肯下车，也可以把车开走。

他把选择权交给她。

顾昭用刚才那种看树的眼神迷惑而虚无地看了周慕一眼，问他为什么？

周慕挑眉，你不敢去？

顾昭被他一激，直接拉开车门往下走了，她轻车熟路地在小区里走着，直到在最里面那栋单元楼门口站住，她想去寻周慕，他却直接越过她往楼上走，顾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愣了下，随后便跟着一同上了六楼。

然后顾昭看到周慕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601的门，周慕看到顾昭惊讶的神情，笑了笑，径直走了进去。

一居室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桌子椅子沙发样样不缺，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甚至还有个玻璃花瓶，瓶里的几枝花束早已腐烂干瘪，但也不难看出是主人前段时间来插着的。

顾昭站在客厅那面白墙面前，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面白墙的正中央墙面上有一连排皲裂的痕迹，有几块墙皮掉落下来，露出淡黄色的墙体内里。

顾昭记得这面墙上曾贴满了她和周慕的照片，那会她有个小小的拍立得，逮着机会就偷拍周慕，或是拉着周慕一起拍土土的合照，拍完了还不算，她还要拿胶带把这些照片都贴在墙上，周慕曾对她此举表示过抗议，但抗议无效，他只能看着这面白墙逐渐被各种姿势的照片给占满。

周慕走过来，和顾昭一起看着面前的白墙，周慕象是知道她心里所想，说道，你离开后，我怕自己睹物思人，就把墙上的照片都撕下来扔了……

他的话把顾昭从往事里一把拉出来，她收回视线，淡淡道，扔就扔了，也都过去了。

周慕看不得她这副与己无关的腔调，故意把她带到了比客厅更狭窄的房间里。

顾昭在他的眼神指示下拉开衣柜，衣柜里空空荡荡的，只是在柜子最里侧却立着一瓶护肤水，那是一瓶还未启封过的，前几年被炒的很火的“SKII”神仙水，这瓶据说是“贵妇级”的护肤水对于现在的顾昭来说，是那种可以用来擦脸但用来擦身体擦脚也绝对不会心疼的东西，可对于两年前的顾昭，对两年住在这间狭小的一居室里的顾昭来说，这瓶神仙水却是她可望不可即的东西。

她记得有一次在剧组里跑龙套的时候，和她住在同一个房间是个富家千金，就是那种不想去继承家业所以来剧组里玩玩的有钱女孩，那个女孩桌上的护肤品和化妆品足以让顾昭暗自咂舌，有次她让顾昭帮忙拿一瓶护肤水，顾昭拿着这瓶水去浴室的时候不小心绊了脚，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手上的那个瓶子也因为磕在了地上碎了。

顾昭很不好意思，表示她可以赔她一瓶，那个女孩却很无所谓，说这个牌子的护肤产品，她家里还堆了一两箱没用完呢。

女孩没有任何看不起顾昭的意思，但顾昭却觉得既羞愧又尴尬。

就好像女孩嗤之以鼻的，却是她高攀不起的。

跑完龙套回到家，她把这事和周慕说了，虽然顾昭的语气很清浅，但周慕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但两人都没有再提过这档子事，等到了可以与这件事，与这瓶水所代表的阶级平等对话的时候，两人却已经不是那种可以并肩站在一起的关系了。

五（5）

那瓶水被顾昭握在手里，磨砂瓶的冰冷质感从她的掌心传递到了她的心里，这让她心口泛起一阵凉意。

顾昭被周慕搞得越来越糊涂了，她问他，语气有些冲，你把我带到这，又让我拿到这瓶水，是想让我内疚，让我对你有愧，周慕，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你……

话没说完，被周慕打断，周慕朝顾昭手里的东西扬了扬下巴，说你先看看生产日期。

顾昭这才注意到瓶身上的生产日期早已是两年的了，也就是说，这瓶水是周慕两年前买的，可为什么，他没有在那个时候就送给她呢？

周慕接过她手上的瓶子，他边说边拿大拇指摩挲着透明瓶身，像在抚摸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顾昭听到他说，你离开那天，我去参加了个唱歌比赛，那场比赛第一名的奖金是一万块，我拿了奖金后，立马就去附近商场的化妆品柜台买下了它，等我马不停蹄地赶到家想把它给你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没有了你任何私人物品的家，和一条你要和我分手的短信。

周慕的语调淡淡的，象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但他的手指却死死地箍住那个瓶身，不肯再放手一样。

顾昭觉得房间里很闷，想要出去，周慕却比她更快一步地关上门，他把自己的后背抵在门上，眉目间带了些愠怒，他质问她，你还要逃吗？你还要继续逃吗顾昭？

顾昭别过眼，低声道，不明白你在胡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你把我带到这的目的是什么？

周慕苦笑了声，说我刚才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完全可以拿走车钥匙顾自己回去的，可你明明知道小区里面等待你的是什么，却还是跟我下了车。

顾昭，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作一副和自己无关的无辜模样来！

顾昭内里不停地在震颤，象是一阵比一阵更强烈的潮水在使劲拍打她一样。

她还欲狡辩，却被周慕更快一步地截住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好，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对你旧情难忘，所以我在你离开一年后，又重新把它租了下来，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在这里看看，我带你来这里，是想问你，顾昭，外面的那面空白墙，还有没有可能，重新贴满照片，厨房流理台上那个你和我一起在小摊上淘来的玻璃花瓶，还有没有可能，重新换上新鲜花束，而你顾昭，有没有可能……重新和我站在一起？

五（6）

周慕吼完这些话，后悔了，因为他在顾昭脸上看到了自己最不希望看到的神色。

顾昭象是被他吓到，最初的惊讶过去后，便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来，她呆愣地站在周慕面前，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可他难道不知道，这两年，她都是和别人在一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