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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位置。

唯有此,方算是了却他一桩心愿。

然则帝王并没有立即给出应答。

只见那高坐其上的人影忽而站起,叶征冷着脸,拂袖离去,丢下一句:“退朝。”

含元殿里顷刻落针可闻。

诸位官员面面相觑,目光不由得投向跪在中间的刑部尚书。

谢紫殷姿态闲适地踱步到赵绝身侧,轻笑道:“赵大人真是让本相刮目相看。”

赵绝道:“不敢让相爷高看。”

“……是啊,赵大人做的事情,有这么几次,是很出乎本相意料。”

谢紫殷笑着离去。

一些官员追着他的背影离开了大殿,霍皖衣留在那处,低声道:“赵大人……您这是何苦。”

赵绝道:“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我能做一时,却不能成一世。”

所以他在最适合的时候做这桩事,才是真正的好事。

两个时辰后,叶征传出旨意,允准刑部尚书赵绝辞官,另,擢升霍皖衣为刑部尚书。

旨意宣读完毕,那内侍面上带笑,低头道:“赵大人……陛下还有一句话。”

赵绝接过他手中的明黄卷轴,恭声道:“公公请说。”

“陛下说——赵大人心想事成了。”

乌云沉沉压在天上。

雪落在泥地,铺出一片霜白颜色。霍皖衣踏步而上,便留下一双脚印。

他拢着披风,和那刀客对上了眼睛。

静默片晌,霍皖衣微笑道:“孟公子,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孟公子?”一旁的方断游支起耳朵,凑近道,“你们两个认识?你知道他是谁?”

他满心好奇,刀客瞥他一眼,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巾。

那张脸不是孟净雪又是谁?

章欢猛地拍了拍手:“啊!我知道!我也见过你!”

孟净雪对她还算有着几分好感,闻言,冲她笑了笑,道:“许久不见了,章小姑娘。”

他说罢,又转头看向霍皖衣:“我本也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离开盛京之后,我游历天下,觉得这江湖也很有些滋味,越是时日长久,越觉得当初的自己太执着。”

“你能这样想便很好。”霍皖衣没有多在这件事上纠缠,直接道,“你为何会被高瑜的人追杀?”

孟净雪道:“说来也是巧合,这位方少侠逃命时,正巧我也在那座山上。也许是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就又有一些人开始追杀我。若不是机缘巧合让我撞见了方少侠,我大抵也不会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忌讳,会招惹到这样一群人。”

他说至此处,方断游立即道:“唉,我就知道,你要是身上也和我一样带着证据,肯定底气十足,敢于和我叫板。这些时日你如此配合,果不其然,原来是心里没底。”

闻言,孟净雪淡淡扫他一眼,神色不变道:“你拿着什么证据?”

方断游神秘地笑笑。

片刻后,自他怀中取出来的书册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章欢眨了眨眼,一字一顿念出眼前那页的内容:“今日购置兵器——”

方断游将书册又收了起来。

“我还没念完!”章欢鼓起脸。

方断游道:“不需要念完它,单单看这句话,霍大人也就知道了,我究竟带来了什么证据。”

对上他笑意盈盈的双眸,霍皖衣微眯了眼。

“账本。”

“不止是账本,”方断游道,“还有这些年来他们豢养私兵的计划,以及——路线图。”

忽而下了场大雨。

冬时的冷雨如同刀子般割人,而含元殿里,人人噤若寒蝉,恨不能就此离去,哪怕冒着雨在长街徘徊,也好过站在殿中。

盖因谢相大人忽而当朝弹劾新任刑部尚书霍皖衣。

弹劾,这种事人人都会做。能可站在含元殿中,参与朝议的官员,哪个没有弹劾过别人?

再不争不抢的,也曾递过折子向帝王告状。

当朝弹劾这种事也不算多,因而这般做,算是很伤和气,也让事情无可转圜。

是以谢紫殷出列弹劾霍皖衣这桩事,让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更何况递上去的折子洋洋洒洒不知写了多少罪状。

谢紫殷的声音回荡在含元殿内,悦耳如水波潋滟轻柔,却冷冽如殿外寒雨,冻人心肺。

叶征的神情十分差劲。

若是可以,他简直想走下金阶,拽着谢紫殷的衣襟问个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

当朝弹劾霍皖衣!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绝非不为人知的隐秘。

至少在这含元殿中的所有官员,都知晓霍皖衣究竟是谁。

谢紫殷以从龙之功换了霍皖衣一命。

最初他们以为谢紫殷是想折磨这位刺过他九剑的仇敌,要让霍皖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屈辱。

后来他们又意识到——谢紫殷对霍皖衣,似乎还余情未了。

然则兜兜转转,竟会有这样一日,满朝文武注目之下,谢紫殷当朝弹劾了霍皖衣,奏请将其罢免。

而霍皖衣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他也走出队列,俯身道:“……臣未做过这些事。”

他也许该顺着谢紫殷的话说。

霍皖衣想。

可他一时不知究竟该承认,还是该反驳。若当真认了罪,他是去大理寺走一遭,还是下天牢,亦或直接上刑场?

若是要他的命,谢紫殷分明有无数种方法。

于是霍皖衣了悟着,谢紫殷并不是想要他的命——然而谢紫殷到底要什么,他无从探寻。

谢紫殷道:“臣有证据,证实臣弹劾霍尚书的每一桩罪责,都是真真切切。”

叶征扶着额,将目光转向他身旁的霍皖衣。

霍皖衣也道:“臣认为证据可作假,仅仅是几个证据,并不能证明臣就做了这些事。”

叶征道:“两位爱卿——”

“陛下,”谢紫殷恭声道,“还请陛下裁断。”

“……”

无从裁断。谢紫殷这一出唱得猝不及防,让人难以招架,叶征愁得直想翻个白眼。

高坐其上的帝王容色冷峻,半晌,起身道:“退朝!”

一如罢免赵绝的那日,显得极为不悦。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高瑜的耳中。

近些时日高瑜兴致缺缺,突然闻听此事,心情陡然大好,眉开眼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谢紫殷是疯了?居然当朝弹劾霍皖衣。”

墨先生等人却并不如此想。

“谢紫殷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墨先生皱着眉,“王爷,莫要掉以轻心。”

郑先生亦道:“我赞成墨先生的看法。”

高瑜被这两句话提点得冷静下来,嘶声道:“这谢紫殷是想做什么?”

——无人得知。

梁尺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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