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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
雪那样深,死去的人也是那样紧闭着双眼,再也不会醒来。
“恕属下多嘴……文大人是不是习过巫蛊之术?”
南九抽出扎在文卿手腕上的银针,发现银针尖端发青。
“文大人寒病入骨,体弱气虚,脾脏肾肝毒素难除,哪怕一直服用安神固元丸也无法根治痼疾,一时情绪过激便易呕血晕厥,全身发冷,这些想必文大人自己也知道,但此刻的温病却不合寒病症状,若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恐怕是子蛊在反噬母蛊宿主。”
文卿全身乏力,软软地陷在公仪戾怀里,长睫微敛,月色入户,阴冷的光斜映在侧脸上。
他略微思忖片刻,哑声道:“……传令下去,东宫和苏宅的人即刻传书回禀,景王和瑞王府上的人明日回来一趟。”
“是,大人。”
南九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回来时依照公仪戾的吩咐从膳房端来了温好的板栗酥和鱼羹,文卿从昏迷中醒来,胃里灼热得紧,甚是饥饿,闻到鱼羹的味道,肚子适时地咕噜叫了一声。
他很少会这样失仪,但在公仪戾面前,似乎再失仪的事都做过了,也不觉得难为情,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发现他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想别的事。
“……阿昭?”
公仪戾回神,忙道:“先生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南九去熬药了,待会儿喝完药就不难受了。”
文卿眼眶还红着,抿了抿唇,没说什么,但公仪戾能明显感觉到他不高兴,思来想去,想着他应该是不愿意喝药,便道:“板栗酥很甜,待会儿留半个,喝了药再吃,嘴里就不苦。”
“阿昭这样照顾我……很辛苦罢……”
“什么?”公仪戾愣了一下。
文卿却偏开头,咬紧唇不再说话,他的喉咙阵阵发苦,头也疼得厉害,就这样躺在公仪戾怀里,什么事也做不了。
他这个年纪,正该是鲜衣怒马,纵情享乐的时候,却陪着他这个病入膏肓的残废在这儿天天闻着腥苦的药气,总是担惊受怕地服侍着他,好不容易出门玩一趟,却又被他病倒的噩耗束缚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尽兴。
他们连房事都很少做,不是文卿不愿意,而是病得太重,力不从心,总是在中途晕倒,把公仪戾吓一跳。他会守在榻边等他醒过来,泪眼汪汪地道歉,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如此放纵,虽然文卿从来没怪过他,但他却很自责,也确实很少再碰文卿了。
“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公仪戾拿起了春凳上的板栗饼,明明就有好几块,他非要掰成两半,仔细对比了一下,将大的那半块递给文卿。
“吃了阿昭的板栗饼,先生就不能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公仪戾用臂弯将他抱着扶起来,让他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些,文卿喉咙发堵,还难过着,公仪戾便将酥点在他唇边磨蹭着,终于慢慢撬开文卿的唇齿,触到他的舌尖。两人慢吞吞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糕点,吃着还有些噎,却有闷闷的笑声从耳畔传来。
“原来先生也会这样犯傻吗?”
“能陪在先生身边,阿昭就已经幸福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怎么会觉得累呢?”公仪戾捏捏文卿滚烫的脸颊,眯眼笑着说,“阿昭这么年轻,身强力壮,再照顾一百个先生也不嫌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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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怪圈
“为什么……?”
文卿咽下一口板栗饼, 又就着公仪戾的手吃下一勺鱼羹,板栗饼很甜,鱼羹咸淡适宜, 鲜香扑鼻, 腾腾热气氤氲了他的病容,不止是长睫,连眉头都变得湿润起来。
公仪戾微微弯腰, 亲昵地凑过来, 轻轻舔舐他温热柔软的唇,文卿伸手抵在他胸口, 拳头却没有力气,只是紧紧贴着, 感受他砰砰的心跳。
“因为先生是阿昭的妻。”
文卿怔住了, 泪痕犹湿的面容上呈现出片刻的空白, 片刻后却突然低低地笑起来, 眉眼弯弯的,眼泪就顺着湿润的长睫往下掉,可越掉越止不住,忍在喉中的哽咽也Hela慢慢决堤,不一会儿竟放声大哭起来。
“我是……阿昭的妻……”
他仰着脸,泪眼朦胧地望着公仪戾琥珀色的眼眸。
他活了两辈子,活得精明, 也活得愚蠢。大夏最年轻的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战场上力挽狂澜的顾命大臣, 朝堂上舌战群儒的中书令, 刑场上横尸街头的冤魂……午夜梦回, 他总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今他知道了, 他是阿昭的妻。
“呜嗯……”
“呵嗯……”
文卿攥紧公仪戾的衣襟,急促地喘着气,过度的呼吸让他滚烫的脸颊上潮红更甚,眼泪像挖深了的泉水一样汩汩涌出,他咬紧唇,抬起身体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公仪戾的侧脸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先生,不是约定好了吗?”
公仪戾轻抚他那被咬得满是伤痕的唇,心疼得直皱眉:“实在想咬些什么的话,就来咬阿昭的唇吧。”
“嗯……”
“不哭啦,明天眼睛该肿了。”公仪戾亲亲他右眼眼皮上的朱砂痣,“饭还没吃完呢,都快冷了,来,再吃几口,我喂你,啊——”
文卿还在掉着眼泪,却很赏脸地张口吃了一小勺鱼羹,他慢慢咀嚼的时候,公仪戾便拿着手帕耐心地擦拭不断溢出的泪珠,擦到最后手帕湿淋淋的,怀里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脸颊红通通的,呼出的气很热,清瘦的手还紧紧攥着公仪戾的衣襟,像是怕他跑了。
明明昏迷了两天,才刚刚醒过来。
这具身子已经不堪重负了。
公仪戾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儿,等他睡熟了,呼吸渐渐平稳匀称,才端起药碗喝下一口,捧着文卿的脸,慢慢给他渡过去。
药很苦,只是短暂地含了一会儿便苦到了舌根,公仪戾心疼地轻抚文卿睡梦中无意蹙起的眉心,抱紧他瘦削的腰,在长夜中深深叹了口气。
——
翌日,文卿醒时,正房里多了不少人,围了一桌,怕吵到卧室休息的文卿,都压着嗓子说话,没想到文卿会睡眼惺忪地穿好腿甲,扶着墙磕磕跘跘地走出来找阿昭。
所有人都噤了声,公仪戾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奔向睡懵了的先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众人探究的视线,公仪戾捧住文卿已经退热的脸颊,在他眉心温柔地亲了一下,低声提醒道:“有客。”
文卿却不管,抬起双手抱住他的肩,借着力轻轻踮了踮脚,哑声道:“我会穿腿甲了。”
公仪戾怔了怔,捧在文卿脸颊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看向文卿的眼神一瞬间极深,极为复杂。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