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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府门口撒泼打滚,丝毫不顾自己和文卿的名声。

“好吵。”

文卿将柳枝手绳抛进溪水中,水流潺湲,手绳顺流而下,慢慢离开文府,汇入江河。

春阳诉苦道:“文大哥赶他们好几次了,就是不走,也不能真的对他们动手……”

“带进来罢,正好也许久没见了,叙叙旧。”

春阳愣了一下,道了声是便跑去府门让文念恩带人进府,府门口陆陆续续走过许多官员家眷,都在看文卿府上在闹什么戏码。

陈氏赶紧搀扶起文谦,哭哭啼啼地往状元府走,一进去,嚯,好大的气派,园林葱郁,亭台楼阁林立,还有活水溪流,琉璃瓦当,恐怕和亲王府相比也没差多少!

给那个残废住,真是可惜了!

陈氏一边走,一边嫉妒得牙痒痒,面上却还是一脸谄媚,夫妇俩神情如出一辙,看起来颇为默契。

“卿儿在哪儿呢?”

文谦低声问文念恩。

今晨他来到状元府,对文念恩还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过七八个时辰,态度却截然不同。

“公子在柳堤边。”春阳学着文念恩,端得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喔喔喔,好好好……好好好。”

文念恩和春阳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不一会儿,文谦便看见了那个多年不曾寒暄过的儿子,和平时上朝下朝时不一样,穿得很素净,长发半束,未戴玉冠。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见到了年轻时的许晚凝,眉眼神韵何其相似,清冷内敛的性子也大差不差。

许晚凝是他爹为他找的正妻,一个从扬州来的姑娘,三书六礼九聘,当年在长安也给足了她脸面,他们年少结发,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世人却总说许氏绝色倾城,说他和她成亲是耽误了美人,说他配不上她。

加之许氏性情孤高,怀孕后便更是冷漠,不愿再和他亲近,他耐不住寂寞,纳了不少妾室,许氏也并不关心。

那时他对许晚凝的迷恋不啻于京城任何世家子弟,许晚凝的冷淡让他极其慌乱,那一年恰逢孟迩大将军班师回朝,全京城的女眷无论是未出阁的还是已经嫁作人妇的,从城门排到太和门,战马行经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那是他第一次在许晚凝脸上看见那样明媚的笑容。

天地都因之黯然失色。

原来她也会笑。

明明和他成亲时都不曾笑过。

那时许晚凝也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冲上酒楼将许晚凝拉回府中,不顾她的反抗强-暴了她,腹中的孩子差点流掉。

文德雍赶回府中,带着苗疆最好的药师,用了无数碗汤药把母子二人的命保了下来,从那以后,许晚凝便搬出了正房,文德雍把他打个半死,警告他不许靠近东厢房半步。

他和许晚凝的夫妇情谊,就这样断了。

他认过错,当着所有人的面磕头认过错,只要她能原谅他,他什么事都愿意为她做,可许晚凝说她不记得了,生下这个孩子之后,他们两不相欠。

他怎么能让她生下那个孩子?

……

“文大人,有什么事不妨直说,你如今挂个闲职,最不缺的便是时间,可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恐怕你耽误不起。”

文卿看着面前怔怔出神的文谦,他的父亲,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文谦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文卿在和他说话,汗然道:“卿儿……”

“叫我文卿便好。”

“呃……嗯,爹这次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一切都好,不劳挂心。”

“那便好,那便好……呵呵……”

陈氏见他半天说不到正事上,忙道:“晏清啊,听说你会在这个月十五那场会试担任主考官,监考试经史时务策五道,是真的吗?”

文卿淡淡莞尔:“听谁说的?”

“呃……”

“消息不错,确实是我。”文卿前不久才拟好试题送至礼部,为了选拔今年的进士,也费了些心血,世家大族门道颇多,早就得知他担任主考官的消息,如今案上堆着的名帖数不胜数,一封都没回复过。

“那、那瑨甫今年应考,便仰仗晏清你多照顾照顾了……”陈氏谄媚笑道,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每张都是一万两银子。

她以为文卿不会接的,谁料他竟让春阳收下了,陈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到这是给瑨甫的买官钱,虽然肉痛,但也勉强能维持笑意。

“夫人出手阔绰,我也不好端着,恭敬不如从命,你说是不是?”

“是、是……”

“这样,我给你们指条明路。”文卿挽了挽耳边的发,将衣襟拢紧了些,“明日朝廷会颁布一则募捐令,文府若是能带头捐个几十万两,我便考虑考虑给文瑨甫一个好名次,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什么?!还要几十万两?”

“夫人可要想好,这几十万两银子,咬咬牙还是能拿出来的,错过了这次机会,文瑨甫想要走进士之路晋升,可就难上加难了,这和买官可不是一回事。”

文谦和陈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动摇的念头。

“我乏了,若是二位考虑好了,便快些备好银票罢,春阳,送客。”

“是。”春阳行了一礼,“文老爷,文夫人,请随奴才出府。”

送走那对异想天开的夫妇,柳树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风声夹杂着衣裳轻动的声响,文濯兰跳下来,走到文卿身边,文念恩早已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推着文卿走,一点都没被吓到。

“晏清,陪姑姑喝两杯。”她又提着酒。

文卿婉拒:“我有些累了。”

“这可是华英殿的酒,从孟如英那儿搜刮来的,你尝尝。”文濯兰故弄玄虚道,“除了酒,还带了些别的东西,不过暂时先不告诉你。”

“姑姑怎么一天到晚都往华英殿跑?”文卿淡淡地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叹道,“罢了,我也尝尝,许久没和姑姑一起喝酒了。”

文濯兰示意文念恩退下,绕到后面,把文卿往烟汀亭推,府内没有任何台阶和门槛,轮椅推着很好走。

“你不怕到时候他们反咬你一口?”文濯兰突然提起方才的事。

文卿沉默片刻:“不会的。”

“为什么?”

“文瑨甫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屡试不第,如今也就这一条法子了,哪怕是为了文瑨甫的前途,他们也不会得罪我。”

文濯兰沉默片刻,说:“你也是我唯一的侄子。”

文卿失笑。

心中却难免有些动容。

“我知道的,姑姑。”

文濯兰将他推到烟汀亭,让丫鬟布了些下酒菜,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让文卿先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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