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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清明神智的弦崩断了。

僧人难以置信地望着气场森冷强势的帝王:“放火焚毁千年古寺,造下业障之深重您可敢想象……”

“那又如何。”独孤凛眸底划过压抑至深的疯意,“只要她能安好,孤背负再多的罪孽又有何惧?”

独孤凛一开始便设想了最坏的结果。

菩华寺或许真的无计可施,若换不回明斟雪今生,那便助她来世顺遂。

焚寺的举动的确惊世骇俗,业障之深非常人所能承受。

可独孤凛本就不能以常人的道德尺度衡量。

若是不曾遇到明斟雪,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本该一条路走到黑,身居高位,心陷泥潭。

独孤凛唇间微微勾起,深邃的眼眸涌现血色。

抬手轻轻一扬,身后无数身着黑衣劲装的影卫凭空落地,手执燃烧着火焰的弓箭。

“来,”独孤凛眸底戾气翻涌,轻启薄唇下达命令,“放箭。”

弓弦绷紧的声音齐刷刷响起,满目跃动着的火焰映照着僧人张惶失措的面容。

“陛下三思!”

“快回去告知师傅!”

“请住持来!”

“来不及了……”

拉紧的弦绷到极致,箭在弦上蓄势待发,眼看着千年古刹将要被焚为火海——

“且慢!”

沧桑浑厚的声音遽然自寺内震出。

山寺门缓缓开启,面容苍老慈穆的净禅大师身披袈裟立在门中。

独孤凛眸色微黯。

他终于逼得这位百岁老僧现身。

净禅肯见他,那便说明斟儿的性命或许还能有一线转机。

老僧缓慢睁开双眼,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陛下,里面请。”

***

老僧在最初接纳独孤凛的正殿里,点上了一柱香。

“陛下,缘来天注定,缘去人自夺,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他转过身,喃喃颂道:“因果轮回强求不得,痴儿竟尚未悟。”

独孤凛眼神阴郁,浑身戾气未散:“大师既要讲究所谓因果,为何孤安邦治国行善积德,种下善因,最后还是失去了她。”

“那是她为自己选择的命数。”老僧望着他,“明姑娘是自愿解除陛下缔结的换命契约的。”

“大师,如今的局面真的无法再逆转了么?”独孤凛眼底猩红。

老僧叹了口气,劝道:“施主须知情深不寿。”

“可若世间无她,孤要这寿数又有何用!”独孤凛眸中迸出透着偏执的怒意。

老僧与他对望。

年轻的帝王神情坚定,不曾有丝毫动摇。

良久,老僧合掌一叹:“阿弥陀佛,如今唯有一线生机,明姑娘先前以魂灵之状存于世间。此法若成,则你二人皆能重塑现世肉身,若败——”

他掀起眼皮,悲悯的目光都陡然刺出犀利:“若败,陛下的功德与元神俱要遭到反噬,灰飞烟灭,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独孤凛甚至未加思考,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脱口而出:“孤应此法。”

老僧眼眸微垂:“陛下莫急,此法若要启用,需得以亡人生时血为引,焚入‘往生香’中,造出幻境。”

“亡人生时血?”独孤凛心弦一震,“既已亡故,又如何能取得生时血?”

净禅微微一笑:“这便是此法头一道难关,取不得生时血,便无法启阵。”

“陛下须知逝水难追,一去不返。往者不可谏也正是此法奥意。”

逝水难追……

独孤凛一瞬怔愣在原地。

“大师的意思,还是无计能救她。”

净禅送其出山门:“唯此一计,怕是也难以施行。陛下且回罢,明斟雪这具身体撑不了太久,早日送她入土为安罢。”

“大师!”独孤凛立在山门外不肯走。

“陛下。”老僧望着他:“陛下可知,您与明姑娘既为夫妻,您若一意孤行执意焚寺造下业障,夫妻一体,明姑娘的亡魂也要同您一力承担。”

独孤凛猛然抬起头,满目震撼。

老僧微微颔首:“出家人不打诳语,陛下,请回罢。”

独孤凛一瞬颓然,他甚至不知自己如何下的山,如何策马回的盛京城。

他走的失魂落魄,连月色照在他身上都觉得冷。

黑夜同无尽的绝望一齐涌向他,吞噬他,想要将他溺毙在黑暗里。

独孤凛感觉自己的心死了。

夜凉如水。

独孤凛抱着明斟雪的身体坐在御苑里看月亮。

月亮不如昨夜里圆满了。

独孤凛低头,用面颊去蹭她冰冷的没有温度的额头。

泪水“啪嗒”落在明斟雪脸上。

不过十二个时辰而已,昨夜里那个明媚爱笑的少女为何成了他怀里一具冰冷的尸体。

夜风迭起,吹的人身体冷了,心也跟着冷了。

独孤凛觉得自己恍若坠入了万丈冰窟,从内而外冷的彻底。

他不急着给自己添衣,却低下头,轻轻贴着明斟雪的面颊问:“斟儿冷不冷。”

明斟雪自然无法回答他,她阖着眼眸,眼睫经风一吹,簌簌颤着,恍若她还活着一般。

独孤凛自嘲般低声笑了笑,他将婚袍解下来覆在明斟雪身上,仔仔细细掖好每一寸,尽管她已经感觉不到温度了。

他衣着单薄,却不知道什么是冷,因为心里已经细细密密的刺戳的血肉模糊,疼到麻木。

与明斟雪有关的过往的每一幕都是一根锋利的尖刺。

最锋利的刀是汹涌的回忆。

最痛苦的人是留下来的那个人。

独孤凛就这样静静抱着她,满目空空,看了一宿的月亮。

他不是想看月亮。

他只是想再抱抱她。

天很快亮了,依着昨日的誓言,他应当将明斟雪的身体归还明府。

独孤凛却突然反悔了。

二十年以来,独孤凛第一次出尔反尔,只是因为舍不得放明斟雪离开。

他就是卑劣,就是自私。

他想留住她。

年轻的帝王长跪在的相府正门前。

他不肯起。

“你…你贵为帝王怎能言而无……”明相枯瘦的手指颤颤伸向独孤凛,指责他言而无信的话终究还是没能忍心说出口。

独孤凛眼底血丝密布,猩红的厉害。他抬首目视着明相:“孤恳求丞相,允孤将斟儿留在身边。”

“孤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也知自己该放手,可他不想放。

高居九重阙的帝王放下身段,在相府长跪不起。

最终还是明槊因着妹妹临别时托付的那番话,于心不忍,主动站出来劝住明相。

“陛下丧妻之痛比之父亲丧女之痛,不遑多让,有过之无不及。”

明槊望着老泪纵横的父亲,艰难道:“既是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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