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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笑了声,抱着明斟雪霍然起身,略过明槊阔步走出殿外。

明槊大惊,不知新帝冲动之下会对妹妹做出什么,慌忙起身去追。

宫人立在殿外守了整整一日,好不容易见陛下终于肯踏出殿门,一面跟上去一面吩咐御膳房备膳。

打眼仔细一看,却见新帝怀中犹抱着阖然长逝的皇后。

一众宫人惘然,不解圣意。

“去请明相与相夫人来太极殿见证孤与皇后完婚。”

独孤凛声音冷得让人胆寒,唯独望向怀中人的眼神还是柔和的。

“完…完婚?!”紧跟着追过来的明槊一时哑然。

独孤凛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明斟雪踏入正殿。

礼乐颂声,丝竹奏鸣。

众目睽睽之下,大徵的帝王怀抱已然故去的新后,在天地祖宗的见证下,一步一步走过赤金地毯。

一如前世昭元三年冬,百年未有的大雪落满盛京城,他抱着明斟雪走过冗长宫道。白雪覆上青丝,他与她没有走到白头。

这段路不长,独孤凛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很慢。

他听不见满殿的笙歌,听不见礼官的颂声。

他只想听见明斟雪的心跳。

若你能活着陪我走完这段路,该有多好。

死了也没什么,我们过完了婚仪,你便是我的妻了。三生石上镌刻,姻缘谱中留名,无人能将我们分开。

生时长相守,死当长相忆。

独孤凛上前一步,朗声道:“天地在上,今吾与明氏女两姓联姻,缔结秦晋之好。嘉礼初定,良缘永结。”

他转身面向愕然流泪的明相夫妇,低首敬颂:“高堂在上,婿与令千金情敦然似鹣鲽,意连绵同连理,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望高堂成全。”

“此证。”

言毕,独孤凛抬首定定望向明相:“孤与斟儿婚约已成,有天地见证。”

“这……”明相重重一叹,“陛下怎可与亡故之人拜堂成亲,将其立为皇后,大徵百年以来前所未有。”

“孤从前便对丞相起过誓,无论斟儿活着亦或是……皇后之位只会留给她。”

独孤凛开诚布公:“而今斟儿已是大徵有名有实的皇后,只怕不能将其归还相府。”

“你的用意原是为了这……”明相愕然,拄杖而起。

“斟儿她是明府养了十余年的女儿!”

独孤凛面色冰冷,态度决绝:“她是孤的皇后。”

“你……”明相无可奈何,突然拄着手杖屈下膝盖。

“父亲!”明槊大惊失色。

“给为父起开!”明相撇开长子伸来的手臂,坚持屈膝朝独孤凛跪拜。

“陛下,臣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女儿,恨不能倾尽心血护她一生,怎料临了反倒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

“可孤也只有她一位妻。”独孤凛抱着怀中女子的双臂又紧了紧。

“孤又怎能舍得放她走。”

明相仰起脸,老泪纵横:“陛下便是不顾念老臣,也总要顾念斟儿的意思。她生性自由,不喜拘束,陛下将她困于皇陵一隅,九泉之下她能安心吗?”

打蛇打七寸,直击要害。

独孤凛蓦地被明相这一句话戳中痛处。

他垂下眼眸,望着怀中面色平和的女子。

是了,斟儿不喜欢。

她不喜欢受困于皇宫。

独孤凛不想做出妥协。

可是……

他望着老泪纵横的明相,抱着明斟雪的指节微微蜷起。

长指穿过指缝,同少女垂下的柔荑十指紧紧相扣,舍不得松开。

怔愣间,他觉得明斟雪的手上少了什么。

独孤凛视线一低,摩挲着她腕间平安锁留下的印记。

黯淡的眸底微微明晰,转而再度沉下去。

“丞相,夫人,容孤将斟儿留下,若救不回她,明日孤亲自送斟儿归府了事。”

“救她?”明相双目震颤,“人死不能复生,如何能救……”

独孤凛没有等他说完,将明斟雪的身体交到明槊怀中。

“等孤回来。”

他学着明斟雪生前的动作,勾起她的小指晃了晃。

“背着孤擅作主张,醒了是要挨罚的。”

语气溢出酸涩,一点都不像责备的口吻。

独孤凛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帮明斟雪重生一世已是强逆轮回之举,连他也拿不准,走至这一地步,能否还有万不足一的挽回机会。

毕竟他再无甚么可以用来交换的了,所有的一切全部奉于前世那一道重生的契机。

暮色时分,皇城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疾影两扇门间奔驰而出,身影被夕阳拉长。

若是仔细看,依稀能辨得那是一位身着婚服的青年,玉冠高束,墨发渡上层金辉飘扬在晚风里。

同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郎不同。

他们走马观花去寻金榜题名。

独孤凛只为能救回他的妻。

不一样的境遇,各自奔赴自己的人生。

***

古寺的钟声在黄昏时刻敲响,震荡山野,倦鸟归林。

意料之中,独孤凛被守寺的僧人拦在门外。

“阿弥陀佛,陛下,请回罢。”

独孤凛望了他一眼:“孤见不到净禅大师,绝不下山。”

僧人双手合十,道:“陛下何苦呢,净禅大师知陛下会来,故而早令吾等候在门外。大师有言,因果轮回自有定数,此事他无能无力,还望陛下勿要为难。”

“自有定数。”独孤凛咀嚼着这四个字,唇间嗤出一声冷笑。

墨眸掀起,他扫了一眼面前巍峨古朴的山寺,眸底一片晦暗。

“陛下。”僧人意识到面前年轻的帝王神色有异,心里蓦地一紧。

独孤凛定定注视着他,唇间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陛下来我菩华寺究竟想要做什么!”武僧机警,登时列阵排开。

“师傅以为孤要强闯?”独孤凛敛眸一笑,“多虑了,如此蠢笨粗暴的行径,孤怎么可能会做。”

僧人摆出的招式一僵:“那么陛下此番前来是为了……”

“既然此间无计救她,那这菩华寺留着也无用。不若一把火焚了个干净,以满寺千百年的香火为她积攒功德,如何?”

独孤凛说的风轻云淡,山门前守寺的武僧闻之却面色骤变,方寸大乱。

“陛下!菩华寺乃国寺,由大徵开国皇帝亲封,寺内供奉历代先皇的香火,您…您怎可……”

“孤有何做不得?”独孤凛眼神极冷。

年轻的帝王面若冠玉,立在山门前,竟将一身喜庆的正红穿出了阴郁杀气。

那是一种经历过极致的绝望之后,悍然不顾一切的强硬与疯狂。

连婚服都挡不住他通身上下浓重的戾气。

明斟雪死了,维系他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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