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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格争辩。

“当然是一样的。我救了你朋友一命,你救我孩子一命。你的骨髓,你的肾,都是换他命的……现在监狱也很乱的,你不想自己救回来的命,又出意外吧?”

这是歪理是诡辩,在金钱带来的权势面前却变成了真理。

其实医生规劝过,器官移植对于HLA位点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全部匹配的人和不完全匹配的人相比较,移植肾10年生存率相差也不过10%左右。

“10%不重要吗?”李明格高高在上地反问。

重要,当然重要,所以另一个孩子的器官,就应该像一颗苹果一样被轻易地摘取。

不管李玄愿意不愿意,如何反抗,他被迫做完了全套的器官配型检查。

一项项的检查结束,在医生同情的目光中,看见了没有人告诉他的结果。

为了防止他再逃跑,检查做过之后,他被关在独立的病房里,门口好几个保安严密看管,窗户也被层层封死。

除了定期来送饭检查的医护,被隔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绝食两天,换来了笔和书。李明格还是怕他寻死的,但他才不会死,他要活得比他们都久。

日子一天又一天,直到手术前的那天晚上,这间病房迎来了意料之外的客人。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一点也不想要你的肾。”冷白色灯光的映照下,对面的人像个游魂。

“我以为你已经病得动不了了。”李玄冷淡地说。

“本来是,但是我很想来找你说话,所以又能动了。”那人笑了笑,问他,“有水可以给我喝一口吗?”

李玄没有理会他,他也毫不尴尬,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瓶子来,摇了摇,有点得意地说,知道你小气,我自己带了,就慢慢地喝了起来。

“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说,“明天我要是没有从手术台上下来,你能替我照顾我妈妈吗?”

李玄怀疑他是癔症发了,专程过来说梦话。

“我骗她了,我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儿子,没有你这么聪明,继承不了她的理想,完成不了她未竟的事业。身体也这么差,……如果我们换换就好了。”

他一面说,久久不见李玄反应又叹气,“你也不想理我?行吧,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我爸也讨厌我,自从我生病,我妈天天为我哭,他哪里受得了,根本不想救我来着,只是不想我妈伤心……”

那天晚上的所有话,都说得颠三倒四,李玄不晓得他发什么神经,大半夜来给自己讲他父母有多么地相爱。始终一言不发,垂眼看着自己的程序书,拿着笔勾勾画画。

“你知道吗?他们其实不应该生我。”他一口接一口地喝水,好像渴了很久一样,“如果我下辈子活久一点,遇见一个我爱的人,我才不要她给我生孩子,女人太脆弱了,哪里有为母则刚,孩子是更大的弱点……我妈要是听见我讲下辈子一定很生气,她是科学家,不信这些。那为什么又觉得我身体不好,是她没有保护好我的报应呢?”

“你病到脑子,疯了吧?”他喋喋不休,李玄被吵得忍无可忍骂道。

“我不应该疯吗?!”对面的人却忽然站起身来,“她天天在我床边哭,永远在和我说对不起,说耽误了我,我明明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也不想当什么物理学家,又为什么要承担这么多的歉疚呢?!她到底是爱我还是恨我?!”

激动之下,他手里的塑料瓶子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到了病床最底下。

“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李玄冷漠道。

“没用啊。”他身体太虚弱,勉强发一通脾气已经喘不上气,疲惫不堪地在窗台边坐下来,“可是我只能和你说话……,你是我生病这一年多来,认识的唯一的朋友。”

李玄冷笑:“只有你这么认为。”

“答应我吧。”他像听不出嘲讽一样,“我不要你的肾,但你替我照顾她,陪她说说话,别让她太伤心……她不欠我,是我毁了她的人生,她不要有我这个儿子就好了。”

李玄皱起眉头,病房门外却忽然传来很轻地两声敲击。

“我要走了。”他警觉地站起身来,又对李玄重复了一遍,“我爸被他自以为是的爱情搞昏了头,总有一天,这会害了她的。你比他聪明也清醒,所以,还是你替我照顾她吧,我太累了,我要好好睡一觉。”

李玄冷漠地看向他,后者笑容恍惚,声音同样很虚弱:“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你是最无辜的人,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这样吧,也不用太久,我比我爸讲道理,你既然是因为你朋友才来的,那就到他出狱为止好了。”

这是那天李玄听见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一早,他被送进了手术室。

隔壁的手术室里,昨晚说梦话的人静静躺在那里。

顺利地话,两个小时之后,他的一颗肾脏,将会被取出,去那个人的身体中运作。

周围的医生有条不紊地动作着,像冷血的精密机器。没有人在意手术台上尚且不满十五岁少年的思绪。

但愿不会那么顺利,他想起桌上空掉的墨水瓶。只要这次没有被摘掉,下一次手术前,他还有逃跑的机会……

万一失败了……那也没关系。

无父无母他也活到现在了,被取走一颗肾,又怎么样。只要有一口气,他就还能活下去。

麻醉剂缓缓注射进他的身体,应该了无意识,可在李玄的印象中,始终对那天的事情记得很清晰。

手术刀划开他腰间皮肤的冰冷触感,刀尖挑破他的肌理能感觉到毛细血管和肌肉纤维的断裂……他期待着医生发现一颗不在最佳移植状态的肾脏,一切却戛然而止……

“出事了,先停下来!停下来!”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撞开了手术室的门,门外好像有急促的脚步声穿过走廊。

他听见急切的呼喊和遥远的哭声,紧接着医生和护士竟然都匆匆离开了。

他像被剖开的破布娃娃,孤零零躺在渗血的台面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将他敞开的伤口缝合起。

这样失职,没有感染实在是命大。当然,他从来都是命大的那一个。

真正的李玄死在了手术台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舒馨,当场疯掉了。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记忆中的血腥味,细闻却又消失了,只有很淡而冷的松柏树叶的味道混合着一缕香烛气。

“所以,不是意外?”盛敏低低开口,问句,却没有多少疑问的语气。

李玄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理石墓碑。后来他在病床底下找到了那个遗落的瓶子,打开之后,他闻到了很淡的残留的酒气。

“但他也不是因为你死的。”盛敏一字一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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