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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从小读寄宿学校,放假回家一个人就显得很是寂寞。他的母亲没有时间陪伴他,所以通过给他安排满满的补习班来表达母爱。
因此暑假跟他见面最多的人就是家里的司机,而程星辞,就是谢家司机的儿子。
那个夏天非常炎热,大概是曼北市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谢凌从补习班出来,太阳晒得皮肤滚烫,只是走到停车场的那么一小段距离,汗水就湿透了衣裳。
司机提前把车里的温度调得舒适,小冰箱里有冰好的饮料,每次下课上车就是谢凌最喜欢的时刻。
带着那种舒适和凉爽,以及放松的心情,谢凌认识了程星辞。
有一天,他上车以后发现前排副驾驶坐着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瑟缩着,怯怯地回头看他。
司机笑着解释,说这孩子是他的儿子,孩子妈前几天过世了,现在只能由他抚养,刚刚才从车站接回来。司机说完这句话又赶忙补充,说这件事是经过谢总同意了的,只是暂时在谢家下人房借住几天,请谢凌给他一点时间处理。
他的用词让谢凌不太舒服,“处理”一个人类,听起来很别扭。
然后司机询问15岁的谢凌,能否让那孩子坐一下车,他保证回去以后会把车洗干净。
谢凌这才注意到那个小孩脸上脏兮兮的,怀里抱着一个很破旧的帆布包。衣服和布包都洗得泛白,在泛白的底色上又有很多来源不明的污渍。
那个脏孩子跟这辆豪华洁净的轿车格格不入,但是他眼睛很亮、很干净。
那双很亮的眼睛又怯怯地看着谢凌,谢凌跟他对视一会儿,没有什么表情地别开脸,学着父亲的语气对司机说:“儿童不可以坐在副驾驶,你让他到后面来坐。”
司机对谢凌赔笑脸,转头却语气凶狠地让小孩滚到后面去,并且威胁他,说如果他把车里弄脏了,就要揍他。
谢凌端正坐着,等待那个孩子下车然后坐进后座。接着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那小孩儿脱了鞋,直接从前排爬了过来。
小孩儿不知道去哪里混过,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脏兮兮的,还有大大小小的伤,有些伤看起来还很新,在往外渗着血。
只有脚是很干净的。
谢凌还记得他小小的脚趾很白,在车内25度的空气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蜷缩着。
司机没有很快把程星辞弄走,在谢母的默许下,程星辞成了谢凌的玩伴,陪他过了三个暑假和两个寒假。
他们躲在可以看到海的阁楼上,吃谢家父母不让吃的垃圾食品,看谢家父母不让看的漫画书,偷偷打游戏,玩一些程星辞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新鲜玩意儿。都是学校里没有的,也是谢凌生活中没有的。
谢凌对程星辞的过去好奇极了,对他来说,程星辞就像机器猫的口袋一样装满了惊喜。
那个时候谢凌羡慕程星辞没有学业压力,因为没人管,可以整天瞎玩。他长得很可爱,洗干净了就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孩儿,谢家的下人们都宠他。
然后谢凌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第一次见面时程星辞的怯懦可怜都是装出来的。
小辞比谢凌认识的所有孩子都野。
因为太野太皮,小辞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
谢凌在家的时候,会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小辞藏在身后,司机不敢在谢凌面前行凶。但是谢凌不在家,小辞就过得比较惨。
高二以后,谢凌的学业越来越紧张,有一次连着两个月都没有回家,直到放暑假才见到小辞。
那是一个雨天,他在后院的槐树下捡到又变得脏兮兮的小辞。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小辞被打得特别惨,瘦弱的四肢全是鞭痕,一个人蹲在角落,把头埋在膝盖里,紧紧地抱着自己。
谢凌打了一把黑色的长柄大伞,躬下身为他挡住雨帘,他抬起头,谢凌看到他左边脸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巴掌印。
小辞看到来人是谢凌,好像终于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一直强忍着没哭的他,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绯红的嘴唇向下弯出委屈的弧度,向谢凌哭诉:“谢凌哥哥,好痛。”
程星辞红红的眼睛,委屈的嘴角,还有鼻翼上那一颗小小的痣,由此映进了谢凌的心里。
当天夜里谢凌第一次把程星辞带回自己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洗干净,为他擦药,给他穿上自己宽大的衣服,让他睡在自己床上。
雨下了一整天,后半夜开始电闪雷鸣,程星辞害怕,一直往谢凌怀里钻,谢凌捂住他的耳朵,把他颤抖的身体抱得很紧。
程星辞就是在那天分化成Omega的。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清甜,裹着花香的蜂蜜味,但是无法具体辨别是哪一种花香隐在其中。
小辞的信息素和小辞本人一样,包藏了很多秘密,令谢凌忍不住被深深吸引,忍不住要去探索。
他甚至很冲动地许下过承诺。
在两小无猜的年纪,他就敢大言不惭地对程星辞说:“等我长大了,我就跟你结婚。”
小辞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脸颊上那个浅浅的酒窝。
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最后一个暑假,高三的某一个周末,谢凌回家发现小辞不见了。
别人告诉他,姓程的司机辞职了,带着孩子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不知道。
程星辞的爸爸离职后换了电话,从此和程星辞一起人间蒸发。
找了五年,一无所获。直到谢凌去A国的头一天,还在拜托哥哥帮他继续调查一个叫程星辞的Omega。
在寻找程星辞的漫长岁月中,谢凌经历了父亲去世、经历了母亲自杀,和哥哥一起卖掉了花溪别院。哥哥谢汛艰难维持公司运转,谢凌去A国一边求学一边发展海外业务,用了六年将父亲留下来的公司重整旗鼓。
今年也是因为A国和K国的外交关系破裂,谢凌才处理掉A国事务,把生意重心搬回曼北市的。
而程星辞的消失和出现,比外交关系的变化还要突然,猝不及防被祝文骁推到他的面前。
自五月重逢以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祝文骁从不带程星辞参加朋友聚会,所以哪怕谢凌约过祝文骁很多次,他都没有机会见到程星辞。
朋友们都笑祝文骁金屋藏娇,祝文骁总是笑笑,带着莫名的温情说自己老婆性格内向,喜欢安静,不喜欢出门。
好像他认识的程星辞和谢凌认识的程星辞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十年过去了,人都是会变的,那个时候谢凌总是对自己说,小辞离开的时候才13岁,恐怕早就把我忘了吧。
昨晚发生的事情证明小辞没忘,今早的小辞也没忘。谢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痛楚,如果是在小辞和祝文骁结婚之前他们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