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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房间,廖今雪拿上浴巾进卫生间洗澡,许戚坐在床边,给梁悦发了两天以来第一条短信,告诉她因为天气,他要等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打出这行字,许戚的呼吸莫名屏得很紧,明明这算不上撒谎,可他还是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件错事。不知道梁悦曾经欺骗他时是什么心情,至少他现在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骗人也需要天赋,这一点上,他连入门都没有摸到。

水停了,廖今雪从浴室里出来,除了四周弥漫的雾气,长衫长裤把他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许戚收起手机去拿换洗的衣服,暗自腹诽廖今雪不是有衣服穿的吗?

那今天早上为什么还要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

这种问题许戚只敢在心里问问,胡思乱想地洗完澡,廖今雪已经躺在一侧的床上,低眸看手机。许戚慢慢挪过去,坐到床边,然后抬起一条腿躺了上去,给中间留出了至少还能容纳一个人的空隙。

“你要睡觉了吗?”廖今雪问。

许戚还一点都不困,但违心地回答:“我一会就睡。”

“睡前告诉我,我关掉床头的灯。”

“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房间里只能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经过玻璃的过滤,模糊,很不真切。

许戚看了一眼手机,半小时过去梁悦还没有回复,这个时间她一般不会睡觉,但想到来之前闹得那场不愉快,不回消息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明天早上你想几点回去?”廖今雪浏览购买高铁票的页面,询问许戚的意见。

许戚说:“都可以,只要雨停了。”

廖今雪滑动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雨水也不行吗?”

“什么?”

“除了河水,雨你也不喜欢吗?”

‘不喜欢’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许戚知道廖今雪是想给他保留最后一点面子才这么问。他张开嘴,过了几秒才发出声音:“不行,有味道的水都不行,闻起来...会头晕。”

这是许戚第一次对别人说这件事。

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对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都感到恐惧。那个时候他还在上小学,不懂要怎么表达这种情绪,每当陈芳在厨房里做饭,传出来的水流声都会让他坐立不安,没办法拿稳铅笔写作业。

记得有一次,他小心翼翼地和陈芳描述了这种虚幻的恐惧。陈芳听完,认定这是许戚不想写作业而找的借口。

后来,也许是发现许戚一直没有好转,陈芳带他去了一次医院,检查完所有指标,结果显示都正常。医生委婉地建议他们可以去儿童精神科看看,但陈芳只能够看见白纸黑字写着的‘正常’。

她觉得许戚一点毛病都没有,只是小孩子瞎矫情,长大了就会好。把他带回家后就再也没有提去医院的事情。

许戚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关心。这种漠视是比故意更尖锐的一把长刀,长年累月地磨平了他对陈芳的依恋和最后一丝期望。

许戚也记不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克服掉对水流的恐惧,可能小时候的他还有一股原始而天真的勇气。但是后来,他已经定了型,好比一个陶器从坯子开始就捏错,无论在外表描上多少层花纹,费多少心思,烧出来后依然是一个扭曲难看的瑕疵品。

记忆随着廖今雪的询问仿佛走马灯闪过脑海,除了那句简短的‘不行’,其余许戚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这些事情是该被藏起来的,因为丑陋,没有人喜欢听别人吐难闻又无趣的苦水。他甚至都没有完整地告诉过梁悦,她只知道他因为许诚的离开而受到很大打击,但不知道这个打击到底代表了什么。

雨点劈里啪啦击打窗户,声势比刚才更大。廖今雪没有问‘为什么’,这在成年人的字典里是一句不够礼貌的话,更重要的是,代表关系的越界。

他不用急于一时。

“你有没有想过解决的方法?”廖今雪换了一种问题。

许戚望着天花板,无声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想过,但也只是想想,还没到影响生活的地步,应该也没有必要专门去解决。其实只是一个小问题,习惯了就没事。”

连谎言也那么拙劣。

廖今雪所想的一切仅存于幽深的心底,丝毫没有表露在脸上,他把关闭了的手机置到床头,“你要睡了吗?”

许戚觉得差不多该结束这个沉重的话题,也许廖今雪根本不想听,“嗯。”

房间骤然沉入一片黑暗。

清醒的状态下,和廖今雪躺在一张床上的感觉更加难熬,每一声呼吸,每一下翻动,都会清晰地传进许戚耳里。

即便不是刻意,最后也变成了刻意。

半梦半醒中,伴随外面的滴答声,许戚感觉自己正毫无遮蔽地躺在雨幕之中。忽然打了一声雷,他浑身颤了下,本能地朝着温暖的地方躲避。

有什么东西紧密地桎梏住了他,奇怪的是,靠近的那一刻雨幕逐渐散去,身上的湿冷被源源不断的暖意击退。

第一次,许戚听着雨声,睡了一个很沉很安稳的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许戚发现自己正躺在廖今雪的怀里,一只手还挂在对方腰上,简直是比前一天早上更加窒息的画面。

廖今雪睁开眼后短暂地怔了一下,他坐起来看了一眼时间,同时拉开距离,“我们可以赶上十二点的高铁。”

许戚佯装无事发生地应了一句‘好’,没发现耳根很红。他背对着廖今雪换衣服,此时房间很安静,再也没有击打玻璃的噼啪声。

雨停了。

星期一的高铁站比平常忙碌,许戚办理完退房,和廖今雪在高铁站附近的一家面店吃了午饭,正好到检票时间。

回程的时候,他们和来时一样坐在相邻的座位,手肘抵着手肘,膝盖时刻都能不小心触碰。没有哪里不同,但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萦绕在他们之间。

许戚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想的是早上廖今雪的拥抱。那个时候,他似乎听见了一声属于廖今雪的心跳,很快,很轻,像窗外一阵悦耳的鸟鸣。

分开的太快,他无法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许戚怔了很久,弥漫上一丝微弱的,说不清楚怎么来的雀跃。就像他一直以来的窥视,跟踪,全都是为了这一刻看见廖今雪不为人知的一面,一点点发现,都足够他反复观赏很久。

这种感觉绝对不应该存在于同性之间,许戚清楚地意识到,他对廖今雪的厌恶已经渐渐变质,也许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是那么单纯。他没有彻底地弄明白自己,也没有彻底地弄明白廖今雪,就像面对一张散开的拼图,没有正确的说明书。

他只能凭借感觉,一点一点地拼凑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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