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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起身将灯熄了。

“嗯?”邬宁虽闭着眼,但还是能感觉到小小一方床榻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攥住慕徐行的袖口,含混不清地问:“怎么了?”

“没事。”慕徐行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明日还要早起,快睡吧。”

……

淮州位于霖京城一千五百米外,以淮岭为界划分淮南淮北。

淮北王邬振是中原一带势力最大的藩王,早些年便有大臣提出过削藩,但碍于九州藩王在此事上极其齐心,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只得退而求其次,以八万重兵镇守淮南。

邬宁前世败就败在这八万将士身上。

儋州造反,战事吃紧,一切用度都要紧着前线,后方的军饷便受了克扣,而邬振处心积虑多年,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一出手就吞掉淮南的大半兵马,从而占据了整个淮州。

自此之后,中原分裂,回天乏术,任凭邬宁将“内忧”清理的一干二净,也招架不住四面楚歌的“外患”。

邬振实在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聪明人。

事实上,打从长乐四年起称霸一方的枭雄就没有一个善茬。

邬宁很清楚自己想坐稳这江山就不能有丝毫的疏忽大意,更不能总仰仗那点所谓的先知先觉,毕竟,因她重生致使慕徐行入宫,已经让这世间有了极大的变数。

所以邬宁也丝毫不意外邬振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燕贤设局,意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邬振买通燕贤的心腹,借助燕贤之手举兵造反,若事成,有燕氏一族坐镇朝廷,而他则高枕无忧坐稳皇位,若事败,他不过是愚钝鲁莽,被燕贤花言巧语蒙蔽,如今的邬宁没有那份能一举灭掉他的实力,他完全可以灰溜溜的回到淮北,接着做他的淮北王。

进可攻,退可守,这样的时机对邬振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

邬宁原想着,内忧未平,再生外患,她恐怕难以招架,干脆让郑韫派人截杀信使,断绝邬振与燕贤的书信往来,可转念又一想,这对她来说似乎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淮北一旦有动作,必定不会是小打小闹,倾巢而出不敢说,起码要动用七成兵力。”邬宁窝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珠串:“淮南驻军若趁机攻占淮北,断绝了邬振的退路,那么……这两块心病是不是就能一道除去了?”

“此举太过冒进。”郑韫很不委婉:“陛下打算如何抵御淮北军?霖京一旦失陷,攻占淮北又有何用?”

“说的也是啊,还有我那狗急跳墙的舅舅呢,他走到这一步,已然是孤注一掷了……”邬宁语气平淡的认同了郑韫的观点,紧接着就恼火了,把手中的珠串往郑韫身上用力一丢,乌黑的眼珠瞪得溜圆:“你问我干嘛?事事都要我拿主意,我要你做什么?”

郑韫接住珠串,嘴角微扬:“是臣无能,辜负陛下厚望。”

邬宁不是好脸色的轻哼一声,伸出手:“还给我!”

郑韫缓步上前,将那色泽莹润的翡翠珠串重新戴在邬宁腕间,举止逾矩,倒也恭敬,可邬宁仍朝他宣泄那股子无名火,百般的刁难:“可笑吗?嗯?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偷笑!”她揪住他的衣襟,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郑韫身体前倾,不得已弯下腰,曲起一条腿,半跪在软塌边,那眉眼含笑薄唇微抿的情态更让邬宁气不打一处来:“你——”

话未出口,殿门外传来荷露的声音:“陛下……常君求见。”

邬宁闻言,像被捉奸似的,马上松开手,并且抚平了郑韫皱起的衣襟:“你先下去吧,晚点再商量这事,朕势在必行。”

郑韫眸光一闪,从侧门离去。

慕徐行走进殿中,盯着邬宁看了片刻。

邬宁靸鞋下地,牵过他的手,笑眯眯的问:“你来多久了?”

“有一会了。”慕徐行道:“荷露说陛下在与郑大人商议要事,怎么不见郑大人?”

对诶。

她干嘛要支开郑韫?

邬宁觉得自己哄慕徐行哄得,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他忙得很呢。”邬宁随口敷衍。

“那……”慕徐行又道:“陛下方才因何恼怒?”

“你都听见了?其实也没什么,最近烦心事太多,心里不痛快。好了,不提这个。”

邬宁笑容愈发明朗,仿佛看见慕徐行,再多的烦心事都会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说:

慕徐行:她为什么从来不对我发脾气……

第66章

邬宁实在称不上好脾气,慕徐行没少见她对大臣动怒。

她发起火总掺杂着一点小姑娘独有的娇蛮任性,却比所谓的喜怒不形于色更难以揣摩,尤其当她噘着嘴埋怨大臣办事不利并附赠几句威胁的样子,天真且残忍,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这是慕徐行见过的,还有没见过的。

徐山一贯广结善缘,又跟着当红得令的主子,宫里许多仆婢闲来无事都愿意奉承奉承他。

拿什么奉承呢?自然是他所仰仗的主子。

如今宫中最风光的,除了慕徐行便是沈应,可两个人在邬宁跟前的地位当真天差地别。

沈应的风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无非是仰赖沈家近些日子的势起。按说邬宁看在沈家的面子上,该对沈应更温存,偏偏她在沈应那里总阴晴不定,甚至一时有个不痛快,还会将跪在她脚边赔罪的沈应踢倒在地。

邬宁待慕徐行何曾如此,即便偶尔倦怠烦躁到了极点,也只是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默默消化掉这些负面情绪,对比之下,说把慕徐行捧在手心里都不为过了。

徐山与琼华宫积怨甚重,很乐得听旁人讲述沈应是怎样吃瘪的,听完自己开心还不够,必定要再同慕徐行好好说道说道。

慕徐行却不能和徐山共情。

邬宁对他太好了,隐隐到了讨好的地步,这反而令慕徐行不自在,觉得自己像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或者说,是远道而来的大客户。

慕徐行坐在软榻上,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在殿外听见的那略有些亲昵的争执声,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邬宁捧着一本奏折坐在他旁边,两条腿晃晃荡荡,如同贪玩好动的小孩,没有片刻安稳,可那双眼睛里却有一种久居上位的,对世间万物都不屑一顾的漠然:“你瞧这些人,越来越不成样,一点破事也要特地上个折子。”然后撇撇嘴,又说:“早晚给他们好看。”

什么叫“好看”,重则抄家,轻则贬官,不论轻重对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而言都是大祸临头。

“欸!”邬宁突然唤他一声,撑着袖口兴致勃勃地说:“我才发现,咱们两个今日穿得衣裳是同一块料子,你看你看,心有灵犀!”

慕徐行抿唇,想开口附和,又不知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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