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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进祁宅,我迷了路,那宅子实在太大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原本是两个种植园的旧址并在一起建成的。

可我并不怎么害怕,反而觉得自己像在进行一场伟大的冒险,心脏怦怦直跳,在茂密的花木间默不作声地穿行,热汗凝在脸上,又沾了土,像钻出地面的一条蚯蚓。

就在那个夏日的黄昏,我第一次见到了哥哥。

他坐在花园的围廊上,穿着一身骑马服,背靠着栏杆在安静地看书,白色大理石栏杆雕刻出浪花的曲线,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的头发也泛着柔和的光泽,发尾的一条线修剪得整齐分明,微微向内弯着落在鬓边,他看上去那么洁净、优雅、精致,如神明般高贵,如小兽般单纯,令人不敢接近,更不敢出声打扰,连呼吸都觉得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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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响,他的视线从书页间抬起来,看着我皱了下眉,“你是谁?”

我那时不过五岁,却已经在街巷市井里学会了谄媚逢迎的基本功,忙对他露出一个巴结的笑容,“我是、我是刚来这里的,奚美夫人让我们来的。”

听到祖母的名字,他的眼神缓和了些,但仍然有种隐隐的不悦,我猜测是因为我闯进了他的领地,打扰他看书了,可我不想立刻走开,我想认识他。

“你在看什么书啊?”我走近了几步,手指卷着自己的衣角,问。

他似乎不怎么乐意回答我这个脏兮兮的小鬼的问题,收回视线淡淡道,“《奥德赛》。”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又说,“我还没有名字,没人给我起名字。”

“祁森,森林的森。”他被我打扰得无法再看书了,只好又看向我,“你几岁了?上过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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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会主动问我话,我感到十分惊讶,惶恐又忐忑,觉得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很珍贵。

于是我也壮着胆子爬上栏杆,坐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却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了,祁森见我安静下来,也不再同我交谈,心思又回到书里去。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他曲起的小腿修长白皙,膝盖露出在裤管之下,上面沾着草屑,还有血迹,我吓了一跳,“你流血了!”

祁森说,“别大惊小怪。”

“是骑马摔的吗?我见过一个人骑马的时候摔死,脖子都摔断了!”

“那是他笨。”

“可你也摔了……”

祁森有点不耐烦了,“我今天第一次学习驯马,我那匹马是未驯服的。”

我那时多么孤陋寡闻,不知道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够独自驯服烈马,是多么了不起的成绩,只知道口出狂言。

后来我开始上马术课以后,每天被摔得四肢散架,身上简直没一块好地方,才知道我哥哥有多厉害。

14:08:11

II

3.

认祖归宗的仪式又拖了半个多月才举行,说是仪式,其实也不过是让F和他的妻子馨华夫人带我去宗祠磕了头。

那雅未被允许进入,F说以后不许我再叫她母亲,馨华夫人才是我的母亲。

那雅被打发去了茶水房,F还说以后不许我私自去见她。

馨华夫人并不喜欢我,跟我那个继父一样地不喜欢我,晚上她带我去见祖父、祖母和其他长辈,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我。

那时我已经知道了祁森是我的堂兄,他的父亲是祖父的长子,也是我的大伯,曾获名为A,几年前在平定原住民叛乱时,被毒箭射伤,不治而亡。

在祁家,掌握权力的是极少数的获名者,他们各占有一个象征着地位的字母,只有男性alpha才有机会获名,而一旦获名便不再称呼原名,除非死亡或除籍,其地位终身不被剥夺。

字母顺序越靠前,象征着地位就越高,这种基于力量的尊卑秩序甚至在一定意义上超过了长幼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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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家这一代取名从木,祖父给我起名叫祁权。

我一生都讨厌这个名字,说不出地讨厌,它最为鲜明地体现着祁家人对我的不喜欢、不认可和不情愿,仿佛这名字也只是权宜、马虎、随随便便的——“又”一个从“木”的孩子,私孩子,野孩子,脏孩子。

那晚祁森多看了我几眼,也许是因为听说了我的身世和我的生母,对我起了厌恶之心,我心里面惴惴不安,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这孩子从小就在外面长大,乱糟糟少教养,应该让他多跟着哥哥学习,”馨华夫人笑道,“森儿,让他跟着你吧,给你做个跑腿的小跟班。”

F点点头道,“说的正是,森儿,你随打随骂,不必客气,二叔听说你近日驯服了一匹烈马,真是厉害,森儿以后是要成大事的人,可知这驭下和驯马一样,都是要从小学起的。”

我远远地看着我的哥哥,有些害怕,却又隐隐地期待。

可是祁森笑了笑说,“他脏,我不喜欢。”

我全身的血液一时变得冰凉,下一时又烧得火热。

·

尽管如此,我还是被送到了祁森身边,F和他妻子打定主意要用我讨好他们的侄子,更重要的是讨好偏爱祁森的祖父、祖母等长辈。

他们急着要把我甩手扔出去,以后再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最好。

我被送到祁森那里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院子里草虫长鸣,月落星稀,祁森也已经睡了。

我听祁家的佣仆说过,祁森的母亲柏夫人也出身名门,当年怀了龙凤胎,因此祁森有个孪生姐姐祁染。

只是omega身体太过娇弱,柏夫人分娩时遭遇难产,先生下了祁染,又拖了整整两天才生下祁森,过程极度艰险,险些丧命。

所以祁家上下老少无不分外地珍视他,看重他,从他出生以来就各尽所能地宠爱他,将他视作这老宅里最矜贵的一株花木,等待着他长成参天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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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整晚都没睡着,快天亮的时候,有人从窗户外面往里扔了一包东西进来,我打开一看,是已经碎掉的点心。

我连鞋子都顾不得穿,慌里慌张地跑出去追,可是那雅已经不见了。

光着脚从院子外面回来时,祁森正好起床,穿着一件白色的晨衣站在廊下看我,我又想起昨晚他说的那句“他脏,我不喜欢”。

也不知眼睛里快溢出的泪是怎么被我弄下去的,我朝他露出一个又乖又甜的笑容,“哥哥早上好。”

祁森转身进去了,我亦步亦趋地跟进房间,他的床很大,房间很宽敞。

“哥哥,我给你叠被子好不好?”我很主动地问。

祁森背对着我在换衣服,他这里没有一个佣仆,听说他从小就是不喜欢人伺候的,佣人都是等他出门以后才进来收拾房间。

我把他的床认真地整理好了,床单的每一条褶皱都抚平,祁森离开以后,我用他擦脸的白毛巾把自己的脚擦干净,毛巾变得乌黑,这让我觉得很爽快。

我就是一个脏孩子,没人喜欢我,那又怎样?反正我缠上他了。

4.

祁森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也没人来管我,隔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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