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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声音几不可闻，然后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你的双手还保持着拿着话筒的动作，身体直挺挺地僵硬不动，黑发凌乱，被汗水打湿的头发狼狈不堪地贴在脖子上，夜风一吹，变成粘腻的冷汗，衣服上落下一道一道的痕迹，僵冷酷寒，像一具浑身冰冷的尸体。

你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像一个死人，只是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地站在橙色的，象征着希望的电话亭里。

“昼，你早就知道我的父母被富江带走了……对吗？”你轻轻开口，“夜，还有春，在路上，你们就知道了，我说的对不对？”

你转过身，一双美目淡漠冰寒，声音没有任何感情，“故意拖延时间，不让我知道，为什么？”

“外界的新闻早就传开了吧，川上富江在电视上露脸，开始公开选举，尽力拉拢选民的选票？特里斯号的案子，是不是以主要犯人畏罪自杀告破，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上野一党步步紧逼，把矛头对准川上一党，是不是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只为了赢得最后的选举？”

即使没有准确的消息来源，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你依然能够拼凑出现行的真相，被所有人隐瞒的，可耻的，充满博弈和厮杀的丑恶真相。

这么多天，你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没有任何外出或者联络外界的机会，明明是打个电话这么简单的事情，一拖再拖，非要等到你几近崩溃，才施舍般递给你几句哄骗的好话，用来稳定你的情绪，而真正的行为却从不付出。

如果昼，夜，春——

如果他们能快一点，没有所谓的顾虑和担心，去站在你的角度上思考，真正去尊重你的意愿，而不是打着保护和真爱的旗号，用轻飘飘的，虚假的，对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的“我爱你”作为幌子，自私冷漠，全然没有告知你知情权，任凭悲剧发生，就擅自决定把你带离浮华煊赫的名利场，躲避危险漩涡的政治游戏。

如果你能逃出去，逃离富江的身边，早一点打通电话，对着家人发出预警，初代富江还能带走你的父母吗？

如果你能早一点报警，勇敢地站出去，做警方的证人说出真相，是不是可以把整个犯罪组织连根拔起？

如果你能早一点从爱情的幻象里清醒，不再寄希望于压迫者，而是奋起抗争，是不是现在已经摆脱了围绕在你身边的，越来越多的强制施暴的野兽？

如果你能早一点……无数个如果挤压在脑子里，让你头疼欲裂。

“不要说是为了我好，为了保护我，为了我的安全，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只是想回家，回到父母身边，我从没想过要跟富江纠缠不清，如果有可能，我恨不得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宁愿自杀，也不会跟任何一个富江扯上一丁点关系。”

“陪我玩过家家，玩恶心透顶的爱情游戏，有意思吗？你们明知道川上会对我的家人不利，想方设法隐瞒，还故意拖延时间，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为什么——他妈的——不去救我的家人？”

你嘶吼着，吼到最后已然破音，嘶哑的声带火辣辣的疼，就像放在火里灼烧，腐蚀的浓盐水湿淋淋地直接灌在撕裂的伤口上。

银发少年面露不忍，眼神不安，他伸出手指想要摸你的脸，擦掉上面滚落的冰凉的泪水，被你用力打掉。

昼吃痛地皱眉，却没有被你的抗拒所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依然抬起手，想要触碰你的脸颊，又一次被你打掉。

他手指固执地缠上来，又被你用力拍开，失去血色的嘴唇开合，只是无助且苍白地重复着一句话，“宝贝，对不起……初代富江太危险了，我，我们不想让你落入危险。”

你的手变得红通通的，和眼眶一样泛红，隐隐的刺痛和红肿在白皙的手心异常明显，你用力蜷起手指，指甲刺进柔嫩的手心。

一双杏仁的黑色眼睛直直凝视着银发少年，空气沉默地对峙着，像是经历一场无声的抗争。

你深深地喘息着，痛苦失望的视线依次划过昼，夜，春，从下船开始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泪痣少年，和初代富江如出一辙的绝色面容，精致美艳仿佛上帝的造物。

如果剃掉头发，剜去眼睛，抹去一切可以辨认身份的特征，他们就像是流水线批量生产出来的……产品。

出于商业和盈立的目的，没有任何权利和自由，可以随时取代和销毁的人形消耗品。

说到底，富江只是一种细胞载体罢了。

与平常的人，与普通的事物，没有任何区别。

你冷眼旁观，声音冰冷僵硬，没有任何通融的地步，“告诉我最近发生的一切！”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退步了，如果再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不知所云，否则，自己的生活一定陷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春看着面前冷若冰霜，不可靠近的你，蓝绿色的眼睛闭上，又缓缓睁开，比犹豫不决的昼夜双子先一步，告诉你迟来的真相。

“初代富江拿到了离寄存在歌舞伎町地下银行的客户名单，手里捏着足以推翻所有议员的丑闻把柄，对原先归附于山下藤原的激进党议员威胁，绑架，恐吓，强行逼迫他们推举川上上位……”

“离……和川上举办了一场鸿门宴，所有不和谐的音符都倒在了一声声洞穿大脑和心脏的枪声中。东京最高警视厅的总警监，亲自给督办特里斯号案件的搜查课高级警督打电话，责令他把所有的罪行都推到死掉的山下藤原和铃木正一身上……警方日前举办的新闻发布会，所有的媒体单位已经被提前敲打过，尽力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宝贝，你知道吗？暮目勃良在狱中服毒自尽，检方把特里斯号案定性为黑帮血拼，幕后主使和相关罪犯已经全部伏法，这起轰动一时的特大案件几乎是，以一种前一天发生后一天就结束的速度，异常快速地结案了。”

昼上前一步，黑色如墨的眼瞳深深地看着你，补充剩下的信息，“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涉及到国安部，警视厅，现任首相，正在激烈交锋的激进派保守党……宝贝，我们首先要保证你的安全，才能去考虑其他的事。”

“山下一党的丑闻一经发酵，加上人们对新的代言人川上普遍持不信任的态度，激进派的民意支持率大跌……在上野迢关和保守派的暗自运作下，上野一党支持率正在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