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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可能,”霍睿言眸色一沉,“除了赵国公,还有一人值得怀疑。”

“哦?”

“我无凭据,只有直觉。”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霍二公子,”元礼悄声道,“你从何得知,我叫阿栩?”

霍睿言俊颜再度氤氲出绯霞,“无意中听来的,当时两人对话,隔着墙壁听不真切,但从对答间可听出,他们在碰头交换信息,此为我怀疑双方合作之故。”

“因此,你疑心到另一个人头上?”

“不错,若是赵国公明面上的狐朋狗党,自有大把时机沟通,何必躲躲闪闪,大晚上掩人耳目,跑去……密议?”

霍睿言一时义愤,险些把“青楼”二字道出。

“什么地方密议?”元礼听出蹊跷,笑眯眯问。

“地点不重要。”

“嗯,不重要,却不可提及,对么?”他笑得意味深长,令霍睿言汗毛倒竖。

“说正经事。”

“我想不通的是,如果你我同怀疑到那个最不可能的人之上,他什么也不缺,有的是权势和天子的重用,为何要那样?”

“圣上对此人宠信得有些过份了。即便其篡位的难度,远比年轻亲王们要大得多,人亦看似尽忠职守,可她……岂能推心置腹、毫无防备?”

元礼表示赞同:“没错,她对异母兄弟也如此大力扶持,心真大。”

“虽说晋王、宁王品性纯良,但他们待她推崇备至,全因她是‘兄’而非‘姐’,万一……”霍睿言不无担忧,“元医官,请你如实相告,那位的病……究竟怎么回事?”

当下,元礼简略谈及宋显琛的病情,提及自己定期打扮成宫人前去照料,认为宋显琛有所好转。

霍睿言由他强自镇定的神色间捕捉了一丝闪躲,心下一片明朗,搀扶他的那只手,瞬即冒出细汗。

扎针晕倒醒后的交谈,犹在耳边。

——他们的毒,均由我从海外带来。

——第一种是剧毒,无解药,毒发甚快,死时血液含毒。

觉察到霍睿言的手已悄然扣上要穴,元礼沉声道:“我曾说,你随时可杀我,不必急在一时。”

霍睿言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如杀了你,能救回我的表弟,我定然毫不犹豫。”

元礼叹息:“我最开始听说时,未敢肯定。毕竟,中了那种毒,必死无疑,就算师父医术再高明,也回天乏术……

“后来我亲自上山诊脉,才得以确认。”

“万幸,他活了下来。”霍睿言记起宋显琛为免被人发觉,与宋鸣珂调换身份,忍辱而活,心痛得难以自持。

那是他最为疼爱的小表弟,并非至亲,却亲如手足。

若霍家寿宴那天,他坚持留下陪宋显琛,而非被他那句“自己人不必拘礼,快去送客”撵走,天家兄妹的命运是否截然不同?

“据闻,他刚喝两口,即刻被人阻止,又及时请师父入宫,才免去一场大劫难,”元礼唏嘘不已,“大抵上苍垂怜,给了他一命,也予我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别苦着脸,我定当尽己所能。事在人为嘛!”

霍睿言听出他的态度与决心,眸底的冷冽慢慢散了些。

二人边轻声讨论,抵达竹林边缘,元礼捡了根竹子作杖,装得倒是有模有样。

他解释道:“前方有座村落,我三年前以药侍医女的身份结识了一老人,因此我偶尔会穿女装回来探望她。今日先聊到这儿,接下来,咱们得加倍小心。”

放脱了元礼,霍睿言忿然道:“有种,下回别穿女装!”

“不,免得你揍我。”元礼挑眉而笑。

霍睿言磨牙吮血,怒目瞪视他片晌。

元礼见状,更是乐开怀,媚眼如丝,调戏道:“瞧霍二公子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我的女子打扮,能让你激起欲望?”

一贯神定气闲的霍二公子,几乎气炸了!

这人!搞得像是……他偷偷摸摸跑出来与女子私会!

霍睿言不愿再搭理元礼,气鼓鼓朝他拱了拱手,转身欲走。

冷不防元礼忍笑行了福礼,娇声道:“奴家谢过郎君相送,来日有缘,自当相会。”

霍睿言闻声,打了个寒颤,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斜睨元礼极短一瞬,沿来时路快步离去,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穿行于青翠竹林间,他细听无异常,又回篱溪边晃了一阵,才策马回城。

桃李争妍,海棠浓艳,如粉的红的胭脂彩带飘逸道旁,霍睿言无心欣赏,于律动的马蹄声中陷入疑惑。

元礼到底是谁?

作为逃离出境的五族人,来中原隐匿多年,隐姓埋名,担任御医官,竟对朝堂局势有精准判断?

…………

春末夏初,定王宋显扬又一次以“赵太妃久病未愈”为由,申请留京一年。

历朝惯例,太妃可随子到藩地久住。

但因赵太妃多病,需太医诊治,头一年未离京,次年再送她离开,有些说不过去。

宋鸣珂观察宋显扬一年有余,明明去年年末,他已放弃挣扎,有筹备迁离迹象,甚至派人前往定州的定王府,提前购置大量花木。

何以过完年,去了趟保翠山,忽然改变主意了?

细想下来,变数大概是美人关吧?

宋鸣珂依稀生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允准定王居留在京,仍旧不委任,美其名曰“务必专心照料太妃”。

自春搜结束归来,霍睿言入宫觐见的次数少了许多。

起初,有当值的大表哥相伴,她同样心安,过后又总觉少了些什么。

问起二表哥,霍锐承要么说他外出踏青,要么说他在家读书,要么说正筹划北行之事……

总而言之就是忙。

忙得顾不上她这个“皇帝表弟”!

宋鸣珂生了几日闷气,后又想,或许先前的二表哥,是为弥补无人随她左右的空缺,才隔日陪她。

而今有霍锐承在她身边,确认元礼是自己人,他便选择“功成身退”了?

枉费她待他一片……苦心。

三月下旬,下着毛毛细雨,万间宫阙、苍松翠竹、锦绣花团,一一被薄烟笼罩。

宋鸣珂驻足廊下,正为琐事烦躁,忽闻霍二公子请见,忍了多日的气无处可撒,干脆躲回殿阁,才命人去宣。

霍睿言于雨中信步而来,脊背挺直,身量颀长。

那身暗纹的玉色缎袍,外披玄青竹叶纹大氅,腰悬衔花秋雁白玉佩,比起以往的觐见要讲究不少。

多日未见,他仍是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容姿未因雾雨减损半分。

宋鸣珂忍住不去细看他温和的笑颜,于幽幽灯烛下,摊开奏折,提笔勾画。

“见过陛下。”他行了大礼。

“平身,”宋鸣珂眼皮也没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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