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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下个月就出发,正好错过孩子最稚嫩的成长期。

室友掏出手机,在搜索引擎上打了两个字,自嘲道,是个地图上都没有署名的小地方,随后给吴琛一张张翻着那里的实景照片。比想象中还糟,唯一差强人意的景色,只有一片葳蕤的山脉。

回到桌边,吴琛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他想了很多。大学男生宿舍胡闹的日子,爆肝复习的考试周,成片被抛上蓝天的学士帽,白纱和黑色礼车,伴随着笑声的婴儿啼哭。

再之后的日子,却像所有颜色都融在一起的油画,趋同成模糊的一团。

眼前,小技师看上去还是在上学的年纪,皮白肉细,不像室友偶尔在朋友圈分享的灰头土脸的看店童工的模样。应该是从小像颗糖似的被捧在手心,却因为什么,现在必须吃苦。

像是冰块融化在咖啡里,吴琛的思绪,也逐渐浸没回那晚醉酒的心情。

为了生活,有人甘之如饴前往的地方,却有人拼命想要逃离。就像天生趋光的飞蛾,义无反顾扑往一个又一个的火炉。吴琛的人生远不止乏善可陈,甚至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站在了一个被所有人羡仰的位置。但应该很少有人会相信,那一晚,吴琛是真的也想成为一只微不足道的飞蛾。

“先生,结束了。”

“嗯。”

何清低头整理好东西,抱起盛着满满温水的木桶站起来,忽然一阵低血糖,四肢乏力,眼看那一滚水就要洒出来。

“诶——”

吴琛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胳膊,紧紧握着,只觉得那么细,一只手掌就能圈住。

满分服务差点功亏一篑,何清惊魂未定,还在后怕里,那句感谢被彻底噎住。

“你到底多大啊。”吴琛似笑非笑,揶揄一句:“不会没成年吧?”

何清抿着嘴,抬头去看他那双眼睛。

此刻,两人身后的屏幕正在滚动字幕,借着一派暗黑的光线,何清如此堂而皇之地看进他眼里,只觉得客人越发好看,眉眼越发深邃,内心露出一阵卑怯。

“……十九。”

低下头,可又抬眼,补充一句:“成年了,合法的。”

吴琛笑了。

他放开手,走到墙边把灯打开,突如其来的光明微微刺痛两人的双眼。他觉得挺有意思,按着他的商业逻辑,都猜得到这种服务后会自荐打赏,一看就是新手,全程战战兢兢的,尽职尽责完只想赶快溜之大吉。

吴琛很少和人闲聊,投其所好的服务人员尤是。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大概小技师的眼神让他想起慈善广告里,心无城府的山区孩童。和所有扑火的飞蛾都不一样,像只为自己照亮的萤火虫。他竟倚在墙边,插着口袋,径直看向何清:

“将来什么打算?”

闻言,何清“啊”了一声,仿佛躲在角落的学生,被想到会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他看向怀里一汪逐渐冷却的水,映出自己的波动着扭曲的脸庞。

“以前就想好好上学。”

又毫无芥蒂地笑了笑,表情幸福,仿佛抱着的是一捧鲜花,或是一袋糖。他说:“现在就想保住工作,给客人按一辈子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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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

说完,何清低着脸,往瘦小的肩上蹭汗,一滴水掉入桶中,消失不见。

吴琛没说话,安慰和鼓励好像都不合时宜。明明是一句很宿命的话,但心底某处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了一根琴弦,轻扬起沉寂已久的尘灰,鲜活了片刻。

吴琛转移话题:“结账在前台?”

何清也很快回归专业态度,答:“嗯……现金刷卡都行。欢迎,欢迎下次光临。”

然后就不动了,继续低着头,好像必须让客人先走,否则就得一直抱着木桶干站着。

吴琛抬手看一眼时间,傍晚了,抬脚正要离开,一个胖胖的男人探进脑袋。

“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吧?”

“嗯。”

吴琛看了眼他胸前名牌上两个字,同时,身后的何清怯生生地叫了一句:“经理。”

男人敷衍地点了下头,又笑意盈盈对着吴琛:“服务体验怎么样?”

“很好。”

经理客气地笑着,往屋内扫了一眼,随即脸色一变。

“小何,怎么回事,果盘怎么没上?上班第一天就出错,还想不想干了?”

如梦初醒,何清瞬间臊红了脸。

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从不会找借口,刚鼓起勇气期期艾艾认错领罚,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他的肩头。

“没事。”

不知道是对谁说。何清抬头去看吴琛,对上吴琛波澜不惊的眼神。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这个男人,不知为何,何清心跳又慌又急,像一锅煮开的水。

很短暂的时间里,何清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吴琛冷漠地拒绝服务范畴内的主动代劳,自己小心斟酌的回答,差点倾盆的水桶。时间再往前,病床上比病危通知书还单薄的老人,带着攥皱了的休学申请书敲响教务室的门,长夜无垠,他坐在飞驰的绿皮车里观望窗外起伏的山峦。

他只身来到这里,是孤注一掷,输无可输。全部重来,全部作废,何清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面对。

幸好吴琛的眼里有阅尽千帆的淡然,慢慢的,让他心中的沸腾一同归为静水。

吴琛捏了捏他的肩头,力道像在安抚。就像刚才自己带给他的效果,轻缓又放松。看着他,悠悠对经理说:“我让他别上果盘的,没胃口。”

经理连连赔笑,象征性教训了何清几句就走了。房间再次只有两人,何清小声叫住正要出门的吴琛:

“先生……谢谢您。”

扣好外套的吴琛恢复清明,正在手机里确认文件,闻言,头也没抬,却在门口驻足两秒,“我也是第一次做足疗,不想扫兴而已。”

刷完卡,前台小姐问吴琛服务感受如何,需不需要办卡。

吴琛拒绝,想到什么,瞥了眼收据。

上面的最后一行写着,三号技师:何清。

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到家临近七点。

门一开,一声娇滴滴的尖叫。张瑶正举着个擀面杖,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吓死我啊你,我以为有贼呢……”

又后知后觉:“……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吴琛以为她在开玩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打破沉默的是卧房开门的声音。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儿趿着拖鞋走出来,两根细细的马尾上是夸张的仿真水晶蝴蝶结。

对他的存在熟视无睹,看大街上的陌生人似的瞟他一眼,自顾自走进厨房倒可乐。完全遗传张瑶的甜腻嗓音不高兴地嘟囔着:“什么呀,我以为披萨外卖到了呢。”

女孩离开后没关灯,留下一个空旷明亮的厨房。吴琛看过去,只见地板上躺着一个巨大的橙色购物袋,餐桌上是个崭新的鲜红色的手提袋。张瑶显然已经完全忘了刚才那个问题,拿起刚刚随手放下的一盒蓝莓,翘着兰花指往嘴里送,整个人被客厅开着的六十五寸液晶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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