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辉,却化不开冷沉的海水,只为整个世界镀上一层惨白的光。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浊浪排空,却冲刷不净岸上浓重的血色。

他们的神情或惊骇、或害怕、或是带着乞求,但都永远定格在了脸上,化作了冰凉的尸体,渐渐沉入海底。

龙族占据近千年的无尽海,被龙族之血彻底染红。

有散发着微光的各色兵刃缓缓升起,破开被鲜血染红的海面,露出锋锐带着冷芒的剑刃,尽皆落在他的脚边。

这些剑刃属性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锻造手法都极其简练,剑身之上也并无任何繁复花纹,唯余剑柄之上一点苍蓝浪纹。

冷月,凄风。

身穿白衣的男子面含慈悲,飘然若仙,他踩着翻滚的波涛,染着血色的海水却不能沾湿他的衣袍一角。

黑沉沉的天幕之下,他身上仿佛自带神光。

仙族之主,摇苍玉。自神族陨落之后以一己之力重整战乱各族,还三界太平,人人称道的天下第一仙。

但他眼中不经意流出的忌惮和畏惧,泄露了他内心的情绪,破坏了面上那如菩萨低眉般的慈悲。

“苍淮,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手中提着的天阙剑,散发着冷厉的锋芒,剑身凛冽,蓄积着力量随时准备出手。

手中握着的剑柄却隐隐透出一点与冰冷剑身不符的苍蓝来。

传说中的神兵天阙,一剑出万鬼哭,仙界之主的佩剑,可令各族俯首。

但此时,天阙剑的剑尖隐隐颤抖。

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他听到一声冷嗤:“以我之兵,与我攻伐?”

摇苍玉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怔忪,半晌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来,仿佛慈和的长辈面对无理取闹的稚童一般。

他言辞温和,带着几分宠溺:“我知你不满,但我将你护在九重天上,各族不满之声愈久,当日的事,是他们做得过了,但你已经……”

声音戛然而止。

摇苍玉的脸上仍带着温和与怜悯,仿佛未曾被剑尖抵着最紧要之处的咽喉一般。

“是我将你从暗无天日的禁地带出来,是我教会你识字、炼器,让你登临神君之位,若不是各族苦苦相逼,我也不会把你交出去……”

剑尖颤了一下。

摇苍玉脸上的笑容愈发大,甚至打算伸出手去撇开直抵着咽喉的剑尖,他声音极低,仿佛诱哄一般:“若你现在回头,我还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当日送出去的神兵利器,我皆收回来还你,可好?”

那一双眼里,含着洞悉世事的光,似是笃定他不会出手。

可是下一秒,这双眼里故作的温和再也无法维持,定格在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浓墨一般的剑尖染了血。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浪潮之声盖过,声如潮汐:“我从未忘记。”

从未忘记是谁亲手带他走出无边黑暗。

亦从未忘记是谁亲手送他入地狱,万年囚禁,兵刑加诸于身,皆是你亲手给予。

水下,墨瞳倏然睁开,眼中仍带着大战之后的血气,和一点化不开的戾气。

鼻尖还萦绕着那化不开的腥冷,胸口仿佛破了个大洞,汩汩流血,不断带走身体的温度。

他周身气息如同长夜未尽的孤绝山峰,带着出鞘利剑一般的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他破水而出,身上仍带着几分未干的水汽。

沉剑池中的‘宰怨’感知到主人的负面情绪,兴奋着、叫嚣着。

黑气氤氲,染着人间至阴至邪之恶,令人轻易地联想到战场上尸山血海中屹立到最后的兵刃,剑身沾着洗不净的血色,剑尖上的冷芒是晦暗天地中唯一的色彩。

胸腔好像空了一块,呼呼地吹着冷风。

他伸出手——那是一双苍白到几无血色的手,根根修长笔直,骨节分明。

剑身的震颤止息了,‘宰怨’兴奋地飞向他的手中,黑气抖着飘散出几缕,洋溢着喜悦之情。

细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是死去的亡魂搭着他的肩膀在身畔低语。

——杀戮!杀戮!杀戮!

——无知的人类竟妄图囚神,可笑之极!

——杀光!烧光!毁灭!让世间堕入永夜,让他们也感受你心中的痛苦……

半敛的墨瞳晦暗不明,眼中血色浓重。

剑身的黑气亦随之滋长,比起先前暴涨数十倍,遮天盖地一般的浓黑似要将整个人吞没。

——小小封印,根本困不住你,出去,把他们全杀了!

神族遗落之剑,从不甘心只为人掌控,总是想要反噬其主,代掌心神。

剑身的黑气无声无息地滋长,丝丝缕缕地向上攀升,甚至意图钻进胸腔,但那黑气的动作猛地一顿,剑身剧烈震颤起来。

一双苍白的手握紧剑尖,掌中渗出殷红鲜血,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分毫疼痛一般,神情漠然:“闭嘴。”

澎湃、兴奋着的黑气便如同陡然被冷泉浇在了身上,忽地熄灭了。

剑身震颤着似是想要挣脱束缚,那一双手分明未见如何用力,偏生死死扼住了剑尖,令它分毫动弹不得。

伤口深可见骨,随着剑尖流下的鲜血渗进土里,每流经一处,剑身的震颤便更猛烈一分。

当黑气散去,露出深黑的剑身,通体漆黑反射不出一丝光,唯独剑尖带着一点金色的纹路,便又显出几分不凡来。

但此时剑身染血,那一分不凡又变成了妖异的邪气,透着森森的诡异。

当司娆从山洞中走出,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天空已近薄暮,天际泛起了鱼肚白,虽然封印阵中仍旧晦暗,但肆虐不息的狂风已经止息。

在一片昏昏之中,沉剑池畔长身立着的男人,孤绝如山峰,手中紧攥着一把邪气四溢的剑。

——他攥的是剑尖。

血一直顺着剑尖往下流,渗进泥里。

剑身还带着隐隐的震颤,但他的手却稳得没有丝毫抖动。

近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司娆的声音带着点儿颤抖:“你疯了?快松开啊……”

她快步往前走,不过几息,便到了他的身侧。

苍淮垂眼,只能看见她低下的头,和头上有些凌乱的头发;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他苍白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掰开紧攥着剑尖的手,动作轻得像雾,手上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

少女的手是玉似的白,根根圆润,掌心有微微的粗糙,是练剑留下的痕迹;她仿佛刚从被窝里出来,一双手捂得有些烫,像一团火凑了上来。

“当啷。”

长剑落地,发出刺耳的一声响。

司娆只感觉捧在手心的一只手毫无温度,冷得像冰。

他的手心已经是一片模糊,只是看着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得人几欲捂眼;

司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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