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0


秋节上,圣人并没有挑明了直说,但其间的深意,却是昭然若揭。

好像……阿耶是想开始为她择婿了。

初沅望着窗牖出神片刻,忽而噙笑垂眸,“幼珠,这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如今也只是有些相看的苗头罢了,究竟如何,还说不准呢。

华阳小声嘟囔道:“前两天听母妃和皇后娘娘说的……”

皇后性情淡泊,常年礼佛,是以宫中的半数事务,都由谢贵妃帮着打理。再加上两人相识于微末,在圣人尚未登基之前,便共侍一夫、同处一室,情谊非比寻常。

她们会共同商议初沅的终身大事,倒也在情理之中。

“阿姐,”华阳轻声唤,“如果你要嫁人的话,能不能别去很远的地方啊?大姐姐五年前嫁到回鹘,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过呢……我好不容易才和阿姐重逢,可不想又因为阿姐嫁人,再和我分开。”

华阳口中的大姐姐,便是五年前和亲回鹘的晋阳公主。

皇室的金枝玉叶,也不是都能坐享其成的。

初沅听着她的天真话语,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柔和,“那你想我嫁到哪儿啊?”

华阳轻声嗫嚅:“就想阿姐离我近一些。”

认真思索片刻后,她继续道:“嗯……像我外祖父家就很近!”

华阳的生母是谢贵妃,所以她的外祖父家,便就是指长安城声名煊赫的镇国公府。

回京两年有余,这长安城的高门权贵,初沅大抵还是知晓一些的。

尤其是,镇国公府,姓谢。

华阳目光灼灼地凝着她,道:“说起来,我表哥,还没娶妻呢。”

初沅闻言一怔,是镇国公府的那位世子吗?

但话音甫落,华阳眸中的光亮便骤然黯淡,“唉,算了……我表哥的年纪好像有些大,配不上阿姐。”

再说了,表哥好像还有婚约,阿耶都不一定会同意。

阿姐未来的夫婿,一定得是这世间最好的郎君才行!

她这样当着旁人的面,编排自家表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初沅隐约记得,那位镇国公世子,今年不过二十有五,尽管在一众弱冠之年成家的世家子弟中,是显得有些异类,但也不至于,就被是说年纪大。

思及此,她不经无奈笑着,轻轻摆首。

可唇角的笑意,却在千回百转的思绪中,悄然凝滞。

镇国公府的世子……三年前也去过扬州。

直至今日,他还在扬州任职。

但是,时间对不上。

她和那人相遇的时候,这位世子还在别处游山玩水。

待她离去的半月之后,他方至扬州上任。

对不上的。

长安城中,无人是他——

要么是身份对不上。

要么是年龄对不上。

要么,是姓氏对不上。

承安侯府倒是有位姓谢的世子,在承平十二年去过扬州。

但是,他已经在两年前这个时候,病逝了。

初沅望着槛窗之外,跑出去追逐蝴蝶玩耍的华阳。

惠风徐来,吹得院中蕉桐簌簌作响。天光落入她静若秋水的眼瞳里,却无法沁润半点明媚。

这一生,他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

将近午时,太子方才从西市的这场残局脱身。

“如今冯稷称病在家,刘少卿又外放凉州,大理寺还真是群龙无首,今日竟险些当着孤的面,判了个冤假错案。”说着,太子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说起整件事情,其实并不算复杂,只是有些混乱罢了。

长安的两派地痞积怨已久,狭路相逢之际,便忍不住在西市动起了手。

其中一方处于上风,于是就用麻袋将对方的头目套住,群起围殴。一阵拳打脚踢之后,他们感觉到麻袋里没了动静,这才发现是闹出了人命。

——但死的并非地痞,而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

像是途径之时被他们错认,丢弃性命的可怜人。

大理寺赶到之后,直接就是抓人,连尸身不曾勘验。

甚至都不管那妇人身上已有尸斑,绝非是在当时死亡。

他这个行外人尚且都能觉出的端倪,大理寺却像是全然不察。

思及此,太子不经愈发头疼,问道:“你们那位新任的大理寺少卿,究竟何时能上任?”刘少卿外放,自然就要人补缺。

回答他的,是冷汗涔涔的大理寺司值,“回太子殿下的话,谢少卿还在回长安的路上呢,估计……还得有半个月。”

“谢少卿?”太子略是一愣。

他记得,这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那个曾经游手好闲、败坏谢家门风的纨绔子弟。

但大理寺卿冯稷就是对他格外看重,认为他是可塑之才,几番向圣人推举让他去扬州暗访、摄扬州事务。

说来也玄乎,中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镇国公世子竟是在三年前锋芒毕露,手段雷霆地惩治了扬州上下的一众贪官污吏不说,更是兴修水利,半年的时间,就让经受天灾大潦的扬州复归往昔繁荣。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要知道,能在半年驱退洪水,都不是什么易事。

此般能耐,还绝非是寻常的纨绔子弟。

如今,他在扬州任职期满,被圣人擢升为大理寺少卿。

全凭他的本事。

太子倒也能放心。

他沉思片刻,道:“那好,待半月之后,谢少卿回京,你们记得把近段时间的案卷,都给他过目一遍。”

这话就是明显的质疑了。

但在一国储君的面前,司值可不敢回嘴,连忙颔首应是。

插手解决这个事端之后,太子也不欲停留,骑马往公主府而去。

尽管这群地痞由此洗脱了冤屈,但他们聚众闹事、扰乱街市秩序,属实不算无辜,暂时被收入了大理寺狱羁押。

事情到此告一段落,围观的人群顿作鸟兽散。

“这些人平日里恃强欺弱,活该被抓!”

“唉,可怜那个无辜的妇人!莫名其妙地,就折了一条命。”

“说起来,那个死者……是不是有点像是平康坊的鸨母柳三娘啊!”

“前两年扬州来的那个?”

“对对对!”

“那更可怜咯!她无儿无女的,都没人给她收尸!”

……

人潮退去,但隔在街径对面的青帷油壁马车,却还是停在原地不动。

谢言岐撩起曼帘一角,从半开的缝隙望向出事的地点。须臾,他微垂眼帘,看着展于手中,写着“西市”二字的纸条,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作者有话说:

柿子当初去扬州是暗访哈,可能隔得有点久了,大家忘记,庞胖当时还是因为长安有内应才调查出他的身份的~

另外,写扬州的时候,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