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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儿尚未定下婚事,这件事情若是说了出去,终究对她的声誉有损,所以,老夫就斗胆求问世子,是否、是否有意和我们永宁侯府结亲?”

听他一字一句地说完,谢言极为恣意地低笑了声:“若我说无意呢?”

永宁侯迟疑道:“可小女毕竟对您有恩……”

这话,便是有几分挟恩图报的意思了。

谢言岐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哪儿来的恩?”

闻言,永宁侯不可置信地变了脸色,他倒是不曾想,这镇国公府的世子爷,竟还有翻脸不认人的本事。

这倒是,不同于他对谢家的认知啊……

永宁侯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了几下,正搜肠刮肚地,寻着合适的话语。

这时,谢言岐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轻声叩响了桌案,道:“十五,把人带上来。”

须臾之后,一个侍卫打扮的人,便拖着踉跄的脚步,被押了上来。

瞧清他的模样,永宁侯顿时就瞪圆了眼睛。

这、这不是盼儿的随身侍从吗?

为何会被扣在这位世子爷的手上?

掠过他的错愕,谢言岐斜眸望向那个侍卫,对着他抬了抬下颌,“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侍从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几番逼问之后,便如实交代了一切:“侯爷,是大姑娘!是大姑娘吩咐属下这样做的!她让属下伺机对这位公子放箭,然后,好挺身而出,以博得救命之恩!可是……”

话还没说完,谢言岐便噙笑睥着永宁侯,眉头轻挑,“侯爷,你觉得,这样的恩情,能作数吗?”

永宁侯被侍从的一番话震得久久不能回神。

他就说,为何盼儿出现的时机,会如此巧合,不早不晚地,便救下了这位世子爷的性命。

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一时间,永宁侯的脸色时红时白,尴尬难堪到了一定境界。他磕磕绊绊地,试图糊弄狡辩过去:“世子,这人、这人定是在胡说八道!盼儿生性良善,断不会如此行事!就算没有这份恩情,以她的品行,也足以与世子相配……”

谢言岐手抵眉骨,斜眸睥他,闻言,不禁低低嗤笑出声:“你觉得你们永宁侯府,也配?”

男人的语调疏懒,却满斥傲然。

一句话,便将永宁侯府贬入了尘埃。

永宁侯出神瞧着眼前这个男人,登时哑口无言。

他知道,谢世子这句话,不止在说他们永宁侯府的门楣。更是在提醒他,当年,他们究竟是因何缘由,而被逐出了长安。

可他却因为盼儿的提示,再次生了妄念。

在谢言岐噙着疏冷的凝注下,永宁侯紧阖了齿关,久未言语。

***

屋外,初沅驻足于廊檐之下,阳光斜擦过竹帘,恰好将明昧的阴翳落在她眸中。

她极缓地,眨了下眼,扣在食盒边沿的几根纤指逐渐收紧,骨节泛起冷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是在阴影蔓开的凉意中,缓过了神。

初沅转过身,将食盒递交给了后边的婢女,低声道:“世子尚在议事,就劳烦你,待会儿帮我送进去吧。”

婢女望着她慢慢走远,被天光勾勒得窈窕的身姿,总觉得,那曼妙的线条中,似乎藏了几缕落寞。

初沅巡着原路而返,行至假山,她顿住脚步,弯身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随后,她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垂眸而视,似是在端详上边的纹路,又似是在怔怔出神。

原来……

连永宁侯府这样的门楣,也配不上他么?

那往后,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和他举案齐眉、相伴余生呢?

初沅眼睫轻颤,莹白的玉颊上,抖落了两片参差阴影。

这时,一面油纸伞从上边挡了过来。

来风长身立于她身旁,分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可微微躬起的脊背,却尽是恭敬。

对上初沅抬眸望来的目光,他低声道:“姑娘肌肤娇嫩,莫要被这烈阳,给晒伤了。”

作者有话说:

连续熬夜这么久,实在有些撑不住了_(:з”∠)_

今天就先短短,剩下的,我可以明天多写点补上吗呜呜呜呜(好像你们也没办法说不可以呢qwq

第四十五章

他逆着光, 俊秀的脸庞淡拢阴影,蕴着几分模糊不定的清冷。

初沅怔然仰首,定定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终是眨了下眼, “请问……你是谁呀?”

闻言, 来风的目光在她的眉眼间流连须臾,复又敛眸,颔首低声道:“奴婢自然是这里的下人。”

“那……”初沅缓慢起身, 细瞧他面容, 迟疑道,“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为什么, 她对这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来风神色未变,仍旧低着头回道:“有过一面之缘。但奴婢貌不惊人, 想来, 并不足以令姑娘挂心。”

然,初沅却并不觉得是这个原因。

她迈前半步拉近距离,凝着跟前眉清目秀的少年,颇有几分迷茫地, 颦了秀眉。

正此时,假山另一端,似乎由远及近地传来阵橐橐跫音。

来风眼神微暗, 他将伞柄递到了初沅手里, 终是抬眼, 和她四目相对, 随后, 几不可见地浮现了些许笑意, “恕奴婢有事在身,不能奉陪,还请姑娘多保重。”

初沅迷茫接过油纸伞的瞬间,他便躬身行了个礼,趋步退远离去。

望着他逐渐消失在绿荫尽头的身影,初沅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手上的轻微刺痛。

握着伞柄的尾指稍稍翘起,她垂眸,果不其然地瞧见缀在指腹的细小红点——就像是被木刺戳的一个小口子,摇摇欲坠地,挂着一滴殷红血珠。

可她却并未在竹质伞柄寻见任何的木刺。

初沅不经低低地咦了声。

就在她茫然之时,假山后的那阵脚步声也绕了过来,蛩然行至身后。

初沅循声回首而望,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期然映入了眼帘。

她不由一愣,“……世子?”

话音甫落,谢言岐便带着风走近。

初沅忙是踮脚,把手里的竹骨油纸伞举高,轻声问道:“世子,您怎么来了呀?”

她长久地踮着足尖,颇有些稳不住身形,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

这情态,属实就有些娇憨了。

谢言岐忽然勾起唇角,低声笑了下。

他伸手,扶住了那把纤细的腰肢。

初沅被他的动作带得失去平衡,倾身跌入了他怀中,猝不及防愣神的瞬间,手里一空,那把油纸伞也被他拿了过去。

她眨了眨眼,抬睫凝眸望他,清瞳噙着茫然。

谢言岐没有答话,只捏着细长的伞柄,转了一圈。

十二竹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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