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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良心这种东西,孟言溪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其实这些年孟时序对他爱护有加,甚至于嘴硬心软地溺爱,但因为他那斩不断的桃花,孟言溪心里将他视作仇敌。

但就在孟时序护他那一刻,他的良心好像昙花一现地出现了。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甚至撕扯得他隐隐痛苦。

他没见过纯善之人,孟时序显然也不是,可能他妹勉强算一个。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他妹很幸福,可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好人。

法事结束,主持领着他们从内殿出来,经过大殿前,他忽然听见一声引磬声。

孟言溪情不自禁驻足,转头。

那天是初一,来今觉寺上香的香客很多,摩肩接踵。他的视线穿过人群,一眼看到了今昭。

十六岁的少女虔诚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阖着眼眸,白皙的脸仰望佛祖。太阳出来了,佛祖金身反照出一缕光,照在她干干净净的脸庞。

很快就再次偶遇,当天,只过了一个下午。因为孟逐溪要吃蘑菇,他进山采蘑菇。

他当然不认识什么蘑菇,试图给当地村民钱,让他们带他进山采蘑菇,但很奇怪,竟然没有一个人收他的钱,还跟他说现在没有蘑菇。

他从小就是一个心思很重的人,坚持问了路线。最后没有找到蘑菇,却在山里遇见了一个跳舞的姑娘。

她脚下的土地荒芜贫瘠,冬日里仅有几支光秃秃的树杈,身后一条河,水质浑浊,跟一片废墟没什么两样。

废墟上的少女,鹅黄色落肩连帽毛衣,雪白长裙,长发挽成丸子头。

天际晚霞明媚灿烂,金光落在她一尘不染的脸庞。

他想起了佛殿里慈悲的神明。

“砰——”

身后秸秆忽然炸开,与此同时,他脑子里忽闪过一句话——

有人在花团锦簇里腐朽,有人在荒芜废墟上起舞。

第86章

孟言溪知道这件事是一个月以后。

彼时已经是六月上旬, 盛夏眼见着到来,离他们的婚礼还有不到一个月。孟言溪每天风风火火,人生得意, 连跟小团子争宠都变得谦让有礼,主动让了他儿子好几次。

就是路景越那阵子情路挺不顺的, 孟言溪这种状态十分刺激他, 路师傅酸不拉几说:“孟总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中状元了吧?”

“状元十年前已经中过了。”孟言溪挺不要脸的, “金榜题名后, 洞房花烛时。人生四喜, 我这就已经圆满了, 路师傅你继续努力。”

路师傅酸得牙疼:“滚吧。”

孟言溪拿车钥匙回家。

他为今昭订制的婚纱到了,品牌送到家里。他到家时没见着今昭,她在楼上试婚纱, 小团子由两名阿姨看着, 在客厅的地垫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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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这个月份还不会爬,只会匍匐着, 两只手撑地,仰胸抬头, 小胳膊小腿儿艰难地试图往前挪。

小团子人如其名, 是真的白, 水灵灵的像颗糯米团。胖墩墩趴在玩具架下, 挪了半天没挪出去一米,最后手一松,趴回地上,肚子贴着地, 口水流出来,手脚还在继续乱蹬想往前挪。

给孟言溪在一旁看得不厚道地哈哈大笑。

照顾小团子的其中一名阿姨是孟家过来的,孟家的老人了,当年带过孟言溪和孟逐溪兄妹,听见声音回头,笑着说:“言溪回来了?昭昭在里面试婚纱呢。”

孟言溪应了一声,笑着蹲到地上,把小团子高高抱起来。

父子俩不争不抢的时候还是挺父慈子孝的,小团子认出爸爸,主动抱着他的脖子,开心地咯咯笑。

小宝宝粉粉嫩嫩,像今昭一样,孟言溪情不自禁亲了他两口,忍不住说:“好香,怎么跟你妈妈一样香?”

小团子咿咿呀呀笑。

孟言溪盯着他,眼底都是笑,又说:“瞧你呆萌这样儿,你跟谁学的?是不是跟翎翎学的?”

孟言溪又亲了小团子一口,抱着儿子在沙发上坐下。

婚纱是孟言溪去年夏天亲自飞巴黎订下的,今昭不知道,还以为是今年决定办婚礼后才订的。其实哪里来得及?光是婚纱上的星河轨迹就用了38名绣工,0.1毫米的金线绣于象牙白缎面,再缀以999颗真钻,耗时近2000个小时。

这样的婚纱,连试穿都是项大工程。品牌经理带着助理一起帮今昭试穿,孟言溪在外面耐心等待。

但他耐心,小宝宝可坐不住,没一会儿就扭来扭去要下去玩。

小团子别看人小小的,劲儿可大了,扭动得孟言溪拿他没办法,忍不住说:“你怎么跟毛毛虫似的?你不是小龙虾吗?”

“啊喔!”

小团子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嫩嫩的小拳头攥紧,不知道是不是在抗议爸爸那张嘴。

阿姨上来把小团子抱走,孟言溪低头看起手机。

他最近除了婚礼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婚礼也准备差不多了,现在就只等着结婚。随手刷社交网站时,不经意看到一条热搜。

学生家长打老师。

孟言溪对这种明明是个人之间的事却非要挑起群体对立的话题毫无兴趣,更不想给无良媒体贡献流量,但因为家里有个宝贝是老师,他还是本能地点了进去。

最近发生的一起社会新闻。

老师和学生在课堂上发生摩擦,课下学生到网上把老师挂了,添油加醋泼脏水,老师态度强硬直接批评了学生,学生据说因此得了抑郁症,家长到学校把老师打了。

下面什么评论都有,有站老师的,有站家长的,还有受害者有罪论,让老师反省下为什么人家家长不打别人,偏打她一个?如果她真这么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报警?

分明是一个受害者,却被拉到网上公开处刑,简直无法想象当事人是怎样的心情。

孟言溪冷漠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兴趣了解物种多样性。

正要退出,视线忽然定在一条评论——

“你以为老师不想报警吗?她是被领导压下来了,根本报不了警!垃圾学校麻烦跟隔壁岁师好好学学!上个月他们也有学生为了毕业拿自杀要挟,无耻碰瓷到一个还在休产假的年轻老师头上,最后岁师依旧公平公正地处理了这件事,让学生休学,没有因此问责老师,这样的学校才是真正教书育人的地方好么!”

视线落在“岁师”和“休产假”五个字,孟言溪眉心一动,心底忽然莫名冒出某种焦灼的情绪。

这条评论的IP地址是本地,下面有55条评论,孟言溪长指一点,评论展开——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位老师吧?”

“对个暗号,年轻女老师,外语学院的,正在休产假?”

“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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