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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而讥诮的目光,徘徊在他们之间。
一个人也没碰到他,但已经有十个人失去生命。
真正见证到这种可怖的、不同于凡俗的奇诡武功,才叫人汗如雨下,心生恐惧。高山纵然难以翻越,但看得见顶峰,符无华对于他们来说,是漆黑的,无边无际地伫立在眼前。
他们还在舞动,乐律越来越响,本该沉峻厚重,却好似无端越来越激愤,杀气流淌,蓄满整个坛场。符无华静静等着下一击,随着人数的减少,那剑阵不失方才的气势和威压,反而在步法调整中,逐渐变得更精妙,所有人浑然一体。
圈变小,剑就要更快地刺破,找到缺口的时机也变难,符无华的内力正在被消耗。他看到那剑阵变得坚固,黑衣舞者们在叩拜的间隙,目光冷冷地凝视着他。里面有许多不同的感情,相同地汇成同一种火焰,辟乱盟就是这样的一群疯子。
也许这剑阵就是为此而诞生。
不停地用生命消耗着符无华,伺机钻入他的破绽,同伴的身死,必将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振奋和勇气,使下一次更义无反顾。
一次会比上一次更强,一个会比一个更心无旁骛。
符无华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阵,江湖上也没有,能编出这剑阵的人,只有辟乱盟那个不良于行的二盟主。
他的姓名相貌,没有谁知晓,也包括符无华,但有人说,他是当年和开国太祖出生入死的亲信后人。在天上宫阙和辟乱盟的厮杀斗争中,这个人甚至比任长羁更了解他们,他不能走路,但他却是一个为抵达最终目标,比任何人都狠得下心的人。
所以天上宫阙倒塌之后,符无华立刻派人刺杀这个二盟主,可惜,原来第一次死的是他的替身。后来,又被解碧天从水龙会劫走,不知所踪。
他已经没有耐性和这些人纠缠。
符无华缓缓提起剑,闭上眼。他的灵台一片宁静,空旷的雪原上,万籁俱寂,人的呼吸也清晰传入耳内,像落叶,在飘零而来时,他只需出剑,穿透那片叶子便足够了。
风声变大,叶子在风声里滚动摇曳,时而从上,时而从左,它随时会落,而它的轨迹,在符无华的心里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用眼,只用心。
残叶落于泥土之中,他的心不生丝毫怜悯。
符无华睁眼,阵中的最后一剑,完满地、奋力一击地向他而来,甚至伴随着怒吼,符无华却收起了剑。
那把剑回归礼器,而他的手掌一横,切在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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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生的剑也跟落叶一样一分为二,符无华袖子一荡,反手向前,一掌震碎对方的五脏六腑。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星星点点落在符无华右半身,污浊了那片雪白。
最后一个剑客被击飞,从半空摔落下去,那一霎,那人忽然痛痛快快地呛笑一声,用余力翻滚落地,从怀里抛出数颗铁珠。
铁珠飞射而出,乐生们停下演奏,扬袖泼洒出什么,紧跟着消失在雾里。
符无华眉头微皱,已经来不及阻拦,急退两步,铁珠如雨溅落一地,霍然碎裂破开,射在地面上黑衣人尸身上,瞬间暴起一阵粉尘,随山风一吹,便燎起一圈凶猛火焰,迅速绕住了整个祭台。
观礼的大臣们只看到一阵火光冲天而起,却不是红的,竟然是诡怖惨淡的绿色,漫场狂舞!隔了一段距离,又有雾气遮掩,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隐约看到场内只剩余姬慈和符无华,闻到飘渺的血味。
禁卫军们听到骚乱,从圣坛外冲入,惊疑不定看着一切,仿佛是天降灾火,凭空降落在眼前。
“保护各位大人,先往外退!”
于铖一马当先,下令先保护住惊乱的大臣们,让他们离开祭拜的坛场,太子和国师还在里面,他不顾礼数,持刀奔到火焰外围,紧紧盯着里面的局势变化。
符无华冷静地扫视一眼现状,那些黑衣人的方位,显然都有阵型讲究,坛场内的祭台中心开阔,他们便以身体为柴薪,让火焰分拨八方,封住符无华所有去路,同时隔开姬慈和符无华。
用这剑阵,没有那么容易困住符无华,人死了,剩余下来的身体也可以利用。
区区一场火,也想封死他?这种令人发笑的痴心妄想,不该出现在辟乱盟的计划里,难道,还有什么古怪的地方?是火,还是刚才那些黑衣人,甚至是鼓乐……
符无华瞬间心里闪过百个念头和猜疑。
另有两骑身影,一人在云门东面闯入,用枪尖点地,腾跳入阵中,另一个人也脚蹬马背,拎刀挂上场边的黄旗。两人配合默契,身形踏风,当真飞雀栖枝,落地不收去势,直取阵中的符无华。
两面夹击,符无华本要去拉姬慈,感到厉风威胁,只能急退。从于铖的视角看,他们一触即分,好像拈花般轻巧,即便他身居武官,也难以在烟熏雾缭里看清如此迅疾的动作。
但他知道,掠阵的绝对是超过自己的高手。
只这照面一招,符无华认出这两把名器,自然也认出来人。
咔嚓……祭祀用的面具,从眉心开始迸裂,往下一分为二,砸落到地上,露出一张仙人般的容貌。他持剑垂于身边,冷冷看着来人。
奉仞和解碧天一左一右,他们擅使长兵器,此时圈地而围,收拢便有银光成林,飞鸟难越。他们和符无华谈不上相熟,甚至未曾相逢几面,如今他们仍是陌生人,也是彼此最想手刃的敌人。
一个叛逃的指挥使,一个恶名累累的魔头,一个冠冕堂皇的国师。
杀,也有道义,也有好坏,这是符无华最无法理解、最为轻蔑的人情。
三人静静地相互对峙。
本就是死敌相见,双方已经在脑海中过了成百上千招,一时彼此忌惮,未再出手。
火焰在坛场内焚烧,热浪宛如日光泼射在皮肤之上。
天坛的左侧,是天水台,外圈为圆形水池,中心的圆台可立一人,以往都是皇帝祭祀时才可站在上面。
此时此刻,雾气飘动,隐隐可见到一个人盘腿坐在上面。他扬声开口,声音借由空间传递,在天坛内微微震动,极为宏亮威严。
“符无华,你谋害天子,控制太子,草芥人命,入京至今犯下无数大错,你可知罪?”
符无华听到这声音,只觉得陌生,又熟悉。他身体微微一震,缓缓抬起头,越过坛场,看向坐在天水台中心的人。
即便隔着火焰,隔着雾气,他也能看清那双蓝色的眼睛,永远像不会衰老的眼睛。
一个曾是他老师,现在又是他敌人的人。
他低低念出对方的名字,不知是久别重逢的喟叹,还是未能及时铲除的遗憾:“……任长羁。”
第105章 无常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