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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在昏暗里晕作一片。

姬全不可置信地低呼:“奉仞?!”

“是。”奉仞穿着夜行衣,十分谨慎地扯着姬全,往殿内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姬全茫然,反应过来后反手抓住奉仞的手,“我听闻皇兄把你关押起来审讯,国师突然出手,这案情非同寻常,会要了你的命。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在西漠发生了什么?胭胭又去了哪里?”

他劈头盖脸一堆问题,这些日子憋在心里太久,见到奉仞便格外着急。奉仞看了他一眼,却没回答他的问题。

“殿下不相信我谋逆?”

“你若是有那种心思,便不是奉仞。”姬全摇了摇头,“事已至此,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脱身,只希望别那么快定案。”

奉仞心中一暖,面色也浮出几分温和:“殿下放心,公主现在在安全的地方。此去西漠,我们当真找到了前朝遗址,事情说来复杂,到了地底下,我们才发现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而是有人蓄意造成的阴谋,引诱别人前往。期间遇到了很多危险的事,辟乱盟并非谋逆之徒,反而协助我们逃脱。”

“辟乱盟?所以你们果真有所联系,可国师说他们……”

“是,我们在地下,还知道了不少惊天动地的东西。”奉仞微微敛眉,止住他的话,沉声道,“殿下,你可知,他们竟在地下建造了一座王都。”

两人坐下,他将来龙去脉,一路见闻,包括姬宴仙与符无华的存在都告诉了姬全,姬全呆若木鸡,简直无法相信这些都是真实的,但奉仞从来不是那种善于撒谎的人。到后面,听到伤心处,他如同身在其中,都忍不住动容。

他更察觉,提起某个人时,奉仞那隐没在无光暗室里的面容,仿佛有一点温柔的影子,缥缈地蓄成了姬全从未见过的、足以让人遐想的情感。姬全忽然觉得奉仞变了,不是变得不好,而是变得与从前有点不太一样,他戏言说过奉仞在欲望横流的帝京里像和尚,但数月分别,奉仞归来,没有缺胳膊断腿,却染上了红尘的颜色。

为什么?但奉仞含糊地、藏起来一样抹去一些仅为他和那个人而知的故事。只有作为朋友的姬全,熟知他的言行,才能猜到一点暧昧的端倪。

那绝不是朋友,但也并非是单纯的敌人。

姬全暗想,想必是很重要的人,否则不会是这种古怪的表情。不禁问:“他去哪里了?”

奉仞好像也有点茫然:“我不知道,我们只是短暂地同行了,各取所需。”

“也许这种人就是无法用常理揣度。那他取走了什么?无上的功法,倾城的珍宝,还是长生的丹药?”

“他——”奉仞突兀住了口,炭盆里火星一跳,“这些都没有。”

奉仞转移了话题,一如既往的生硬。说完这些,姬全虽然对其中仍有许多困惑,但也已经信了七八成。这些话说出去定然翻天覆地,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若非他和奉仞交好……

“那你是说,真正的谋反者,是国师符无华?可他常年在宫中,深受父皇器重,专心修道参悟天理,从不插手朝政之事。”

“他利用姬宴仙的复仇之心,与她里应外合,而且非但是陛下,连太子和你都是他的棋子。符无华身份秘密暴露,天上宫阙被毁坏,必然容不下我们,辟乱盟作为他的心腹大患,常年阻拦他的大计,更是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如今太子对他深信不疑,认为我和辟乱盟勾结,他一直以来都在鼓吹太子,要你们兄弟自相残杀。”

姬全越想越惊心动魄,只觉深陷局中,桩桩件件,一向中立的国师突然倾斜向太子,还亲自远赴西漠为他捉拿奉仞,本就是一种支持的代表。这些年来,连父皇竟也从未看出来,国师和太子藏得实在太深。

这个关头,偏偏父皇卧病在榻,时日无多。

“父皇病重,恐怕皇兄继承之日不远。”姬全在原地打转,拧着眉头思量,面色褪得苍白,“若是他仍在皇兄身边,以他的身份和目的,恐怕届时会借皇兄的手把持朝政。”

奉仞点头,他盯着沸红的炉火,在眼皮上炽烈跳动,沉默片刻,又开口:“你想得不错。但我身上还有利可图,要杀我的人是符无华,太子却想让我改变站位,为他做事。”

姬全一愣,借夜色掩盖了面上的苦涩,低声道:“诚然如此,玄琅,如今际遇不同,在我手下,不如去东宫……”

“姬全!”奉仞忽然打断他的话,直呼他的名字,“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出来么?”

因看不清面容,奉仞本就冷若冰霜的声音,更透出不近人情的寒凉,严峻时凛然,几乎如马上出鞘的利剑。

姬全不由轻轻一抖。

“太子是让我来杀你,作为投名状,可以换我一命。”

他转过头,静静看着姬全。

原来是这样。姬全木然想,这确实符合他皇兄的作风,物尽其用,毫不留情,如此手段,才是治国之才。不论帝王心术,就论狠心,他远不及太子。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因为我不想杀你。太子害我蒙冤,识人不清,被符无华控制已久,早已是符无华的傀儡,我的话他不会信。”奉仞冷冷道,“他说他不会累及你的母族,只当作一场意外,可你信么?我也不信他。”

他一手抓住姬全的手腕,用的力气很大,目光比火炭更灼然,郑重道:“能抗衡太子,阻止国师摄政谋权,只有三皇子一派。我带你潜出宫外,去寻辟乱盟,他们的势力远比你我想的更大,你我可以再做打算,到时候联合朝中势力,除掉太子和国师。”

说到最后,姬全几乎闻到了虚无里金铁交击的响声,将他震得浑身一颤。

仿佛有只野兽在暗处,叼来一块鲜美却血腥的肉,看着他,等着他吃掉,要么就变成这块肉。

他声音发紧:“那,谁来做太子?”

“姬全,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为你母族想一想。”奉仞抬起手,压在姬全肩膀上,即便是寒冬雪夜,武人掌心依然温热,燎烧着血流,“你终究不能是闲云野鹤的文人墨客,而是唯二的皇子,难道甘心永远低头,任人宰割,被太子设计所杀?”

血流冲向头顶,伴随着酒意,在姬全头脑中蒸腾开,云雾缭绕,深处许多声音涌出。这些年他忍受他人闲言碎语,不被看重,又徘徊在争权的游戏里,和一个空心人无二,只是麻木地活着。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奉仞不做没有把握的险计,一定是有办法出宫。

他也要为自己想想。

姬全握紧了手,胸腔剧烈地起伏,忽然伸手,却是抽出奉仞身侧的剑。

剑光翻出亮面,照映彼此一闪而过的脸,是错愕与决然。姬全将剑抵向自己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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