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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一盏烛台。祂头颅微敌,俯瞰对于祂来说微渺似尘埃的众生。

神像十分华美细腻,古典庄严,许多年了也未曾在地底褪色,一看便是出自宣朝人的手笔。

是陷阱,还是指引?

他们靠近,将烛光点亮。

映亮之时,仿佛有数道目光自上而下落下来,眼前的石壁之上,嵌着形貌各异的石像,有男有女,看他们的衣着,倒像是前朝皇室的着装。他们两人也为这百像环绕的场面所震撼,奉仞从左边数到右边,竟都能从他们的特征之上,辨别出数位宣朝时的皇帝和公主。

他脑中闪过一瞬灵光,低声道:“这里是祭祖之地,他们建造了所有宣朝皇室之人的石像,让宣朝先祖庇佑这里。这才是真正的前朝皇陵所在。”

两人往前照,果然立着很多碑文,越久远的离得越高,现在在离他们最靠近的,则是一副神女像,同样盖着头纱,看上面的痕迹,应当不超过五十年,也就是上一代立的。

上面写着上一任神母的在位记录,抹除了她的名字和来历,只铭刻成为神母之后的故事,她的神使也一同刻记在一块。

“神使交合,诞下一子。其为天授神子,千年一见,慧业无边,三岁得神旨,称不日血浇碧土,诸民可重归自我天地。”解碧天辨别那些字眼,念给奉仞听,“此子是为慧童,持神命,聆众望,天佑我朝,改天之日不远,遂离无上仙国,决意入世……嗯,后面就没有了,等他们再立新碑,应该就是姬宴仙的生平了。”

没想到有意料之外的线索,奉仞思索这只言片语:“慧童……入世……既然特意铭刻,便不会是普通地回到地上,而是扎根于更有力让天上宫阙谋划的地方。可有记录慧童是多少年前出生的?”

解碧天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在看到这个纪事时,他心里也有和奉仞相同的答案。

“按这个年号算,慧童入世时九岁,至今有三十三年。”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国师符无华!”

果然如此,先前从姬宴仙的言语里,还有后来解碧天说姬瑛看到极为像符无华的人,奉仞一直怀疑那个帮助姬宴仙的人,一定在地上和地下都有位高权重的位置,古血派也信任并拥护他。

因为他不同姬宴仙这种后来者,而是本来就拥有纯粹的“血脉”。

他们两人先前猜测符无华,现在又有天上宫阙的纪事佐证,便推断出后面种种事情。

三十三年前,国师符无华因通天神算之命,被召入宫中,面见先帝,他天生白发,言语老成,在殿上神色不变,先帝十分看重,让他进入监天司。这个故事一直为人津津乐道,以一个孩子的年纪成为监天司官员,古今未见,神秘的国师也足以衍生种种奇异夸张、不知真假的附会。

而且,当年他就预见了天灾的出现,只是无人相信,嘲笑他是个疯子。到了天灾发生数年后,如今的皇帝登基,立刻将其奉为国师。

神鬼是否存在,不可断定,但卜卦玄道自古有之,能人更可预示诸多灾祸,唯有天才能在此道深入,符无华正是这种人。

符无华通过帮助姬宴仙,使姬宴仙在地下铲除控制仙宫的古血派,统治天上宫阙,而符无华入世,潜伏在皇室之人的身边,一步步高升,最后成为皇帝最信任的人。他们互相配合,彼此壮大力量,天上宫阙渗入大衍皇宫已经三十三年。

那时,生杀允夺都在他们两人的掌握之中,改天换地,不是虚言。

奉仞的到来,是他们推动的一步棋,他是他们选好的傀儡。

思及此处,他不寒而栗,只觉膝下深水冰凉如雪,可将人一腔热血浸冷。

最可怕的人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才防不胜防,使人自相残杀。

若连上位者都被控制,他们的行为不过是蜉蝣撼树,还未必会被相信。

“奉仞。”解碧天察觉握住的手变冷,他虽然并不在乎改朝换代,冷眼旁观对这种权力斗争,但此事涉及奉仞,如今既然打算帮他,自也愿意多花点心思。

他心思凉薄,看事便更冷静,“若符无华果真神力通天,要覆灭大衍也不过是抬手之间,用鬼蜮伎俩,不过是因为他也是人。符无华虽然是国师,但终究不过是肉体凡胎,和姬宴仙这个神母并无不同。”

“嗯。”奉仞定了定心,镇静下来想了想,“天象可以观测,符无华天生极慧,显然与他人不同,或许是靠独特的推算之法,算出天灾出现的日子,以此塑造自己通天之能。”

“他会帮助姬宴仙,谋划出这逆天之举,你觉得他这种人,会是出于可怜或同情吗?”

“姬宴仙私欲执念强烈,符无华本来可以不帮她,而是选择一个更好操控的人。而如今姬宴仙时日无多……也许符无华也一样。”

“不错。”解碧天眼里浮出残酷的笑意,“符无华能一个人在皇宫坐到这个位置,心志非同寻常,又怎么会放弃天灾这个五百年一遇的机会?若说他最恐惧的是什么,我想,那就是错失这个机会。毁灭天上宫阙,可以断绝他的后路。”

不怕一个人手眼通天,只怕一个人心中没有在乎的东西。只要有,那就是他的软肋,他的缺口,哪怕他们的武器只不过是一根针,扎进去也会流血。

被斩断退路,符无华失去后盾,对待这盘残局,他再冷静、再算无遗策,心中也会有一刻急于求成。

那就是他们赢过符无华的机会。

“可是缚蛇钉在哪?”

两人环视身边,一路走来,没见到什么像柱子的东西,更别说破坏缚蛇钉上的机关龙珠。

既然眼前看不到,那就是在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看向自己的脚下,石板外黑黝黝的深水沉默无言地面对他们。

披着黑布的神像极为巨大,身后已经没有路,它不可能凭空悬在水上,下面一定有支柱支撑着它。

解碧天道:“我去破坏缚蛇钉。”

他刚放下灯笼,就被扯住手臂,牢牢将他拉住,解碧天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奉仞。

奉仞清亮的眼睛不被晦暗不清的光影遮蔽,定定看着他。

“……我下去。”

“你想清楚了?”解碧天没有阻拦,只是缓缓道,“七根缚蛇钉一毁,所有天上宫阙的人和事都会埋葬在这里,虽然他们本就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人,活着也是作孽。”

“对于我来说,多少罪孽和命债都一样,如果你为难,我还是那句话,我为你当恶人,你不必一定要选择。”

那时见善楼中他说这话,是为了寻衅与挑拨奉仞那冷若冰霜、坚韧不动的表象,使奉仞憎恶。现在他说这话,两人已完全变了一种心境。

解碧天等着奉仞的回答,像在流焰塔那一夜,握着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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