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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知疲倦地掠夺与改变一切。

正是那苟且偷生的亲人们,将她断送。只要能摧毁他们所珍视的江山,她无所谓一切会变成什么模样,哪怕留下生灵涂炭的残局。

古血派几乎被屠戮殆尽,只剩下利用霁日和絮影的争斗,将巫祝和他们选出的神使除掉,便再无人能制衡她。她坐在宝座上,日复一日,看天上宫阙的人向她俯首,敬仰地称呼她为碧土月神,万盏灯火在她的一念间明灭,生杀允夺。

姬宴仙抬头,便能看到壁画上神母的笑容,无处不在,她步步涟漪,站在自己的面前,是祝福,抑或是诅咒。此后她会长生不死,脱胎换骨。

她是碧土月神,再也不是姬宴仙。

嚼食灵蛇血骨为生的,究竟是神女,还是妖魔?

那日,姬宴仙忽然命人毁掉宫中所有镜子,怕连自己也遗忘从前的模样。

慈悲的神母,多情的神母,流尽血液拯救乱世的神母。祂的血渗入地下,生出了一个无忧的仙国。不要害怕死亡,不要恐惧黑暗,你会化成一颗种子,播散在远离痛苦的泥土上。

那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生老病死,一切永恒不变。

奉仞听到此处,已无话可说。

灵霓公主赴西的卷宗,是最隐秘的事情,明面上,只说数年前公主生了重病,隔离宫外,不久后死去,很快下葬。除了皇室和两任断金司指挥使,没有人知晓真相,其余人已经死去。

姬宴仙是上一个姬瑛,是没有人救下的姬瑛。她在天上宫阙血淋淋地往上爬,无人能想象她独自在此如何活下去,或许她死过了上百次,如今的她已非是昨日的灵霓公主,而是被吞食了一切、只余仇恨的恶鬼。

“所以我们带着公主来到这里,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巫祝想要将你的实权夺回,你激化絮影和霁日之间的矛盾,絮影与巫祝合谋谋反,你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清剿掉巫祝的派系,现在絮影事败,天上宫阙只剩下忠诚于你的人。”

即便这是一个令人惊骇的故事,奉仞依旧很快冷静下来。姬宴仙对大衍皇室恨之入骨,不会在乎一切,现在他被关在这里,解碧天一行人没有那么快能找到,他必须拖延出足够的时间。

“你和姬瑛到来,在我的意料之中。但任长羁和解碧天,却是意料之外。我不喜欢不确定的棋子,不过,我很好奇他们能做到什么,所以将你们都留下了。”

这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阴谋,从奉仞踏入宫中,拿到圣旨的那一刻,一切便开始在他无知无觉中转动。

能引导他和姬瑛到来,在宫中配合姬宴仙的那个人,一定地位不凡。

“……那个人是谁?”

姬宴仙没有回答他,她微微低头,兀自出神,抚摸自己的脸,修得圆润的指甲轻轻刮过皮肤,犹能感受到那时的疼痛。她从未跟谁说过这些往事,如今亲手剥掉一个沉疴多年的肉瘤,露出底下腐烂的泥,她却不觉多痛,难免为此困惑。

“你知道这张脸是谁么?”她诡秘地微微一笑,“这所谓长生不死、缔造仙国的神母,正是使大宣亡国的连夫人。”

《华墟手记》被撕扯掉的那几页,记录着霁日所猜测到的,真正的最大的秘密,那绝不能为人所知,只要有一丝可能泄露,都会让天上宫阙的统治崩塌。

哪怕没有人能找到霁日和这本手记,絮影依然将这部分毁坏。

在宣民后世的书写中,连丹姬确实是奉大衍太祖姬崇凌之命进宫,她蛊惑宣帝姜慨,取得无上宠爱,君王昏聩,国将不国,荒谬的祭祀一次次举行,连国事都可由连夫人的戏言而定下。与此同时,她的内心滋生无限欲望,也许她本就是一个渴望得到权力的人,在宫中,连夫人渐渐脱离了姬崇凌的控制,甚至与奸臣勾结,密谋夺权。

多情俊美的太子被她诱引,犯下了大错,他恐惧被患上疯病的父皇得知,又被连夫人鼓吹起野心,同样投身于连夫人的密谋之中。

姬崇凌察觉连夫人的心思,在他们还未起事之时,率先起兵谋反,入主皇宫,推翻了大宣。连丹姬提前知晓消息,用替身假死,逃出宫中,彼时她诞下了太子的孩子,将其与一个秘密托付给近臣,便同太子一起潜逃去往极西。

按照计划,前朝太子带着忠诚的遗民沉入地底,没想到通道坍塌后,事情与他们美好的设想背道而驰,险些大乱。连丹姬跟在宣帝身边,熟知那些鬼魅的传说与仙术,大宣数代盛行道法仙术,为了稳定遗民的民心,她以碧土月神的身份,控制了这个新生的仙国。

碧土月神是不老不死的神女,可她毕竟是人,终有一天她会死去。

若她死了,神母离开这个国度,人们一定会陷入混乱与绝望,届时精心谋划的宣朝古国都会毁于一旦。

于是他们想出一个办法,去创造新的神母。他们寻找与连丹姬相似的女孩,将她养大后改变她的容貌,让她饮下秘药,成为他们的傀儡。

一代又一代,如此循环,直到根深蒂固,只剩下狂热的信徒,再也无人质疑。

“……那个养育着连夫人孩子的近臣,蛰伏进大衍王朝,隐忍包藏,将这个血脉繁衍下去,直到今日。”

姬宴仙剔了剔灯芯,终于点亮了手中的烛台,眼前光明,神女含着不变的微笑,青丝墨黑,脸颊惨白。她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奉仞的神色,那上面所有的变化,都让她的恶念得到餍足,仿佛透过他,得到某种报复。

“奉家世代清正,忠于大衍。”奉仞的喉咙变得很干涸,字字都像从胸腔里跳出来,“我亲身在其中长大,知晓我的父母,凭什么听信你的言语?若想以此蛊惑于我,也太过荒唐了。”

“可你真的不知道么?”姬宴仙循循善诱,“至今,你从未有过一丝怀疑?可以打开大宣宝库的秘密,不就在你的手中么?”

——他真的不知道么?自出发前,他从未有一丝怀疑?

姬宴仙的声音轻飘飘的,蓄着温柔的水波,满怀怜悯:“任谁骤然听到,想必都无法接受。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彷徨与痛苦,你,我,姬瑛,都一样被他们所欺骗抛弃,我如怜惜姬瑛那样怜惜你,因为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牺牲品。奉仞,大衍早已是腐朽的屋梁,终有一日会倾覆,可你还有选择,因为你身上有最名正言顺的旗帜,可以推翻那一切。”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是姬宴仙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那是可改天换地、早已准备好的秘密,一直在等着这一日,若打开,必然引出灾祸。

“无论是先帝还是今上,都不应该将你们送入这里,你所憎恨的一切,我无可指摘,无法评断对错,因为那是他人无法替代的痛苦。但若你执意发动这场谋逆,你知道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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