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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褪去上衣后,肩侧深可见骨的创口,不禁感同身受地一痛,想起方才奉仞难得慌张的神情,她突然脑海中没头没尾地冒出个念头:仞哥哥突然和他关系变好,是因为这个吗?
金色的纹路如异类的骨骼,攀附在他的上身,似蛇非蛇,似龙非龙,那刺青如有生命般,隐隐有流动的光泽,在暗处更引人注目。
任长羁目光在上面停留,那正是解碧天想让他看到的,而任长羁的停留也印证了他心中某些猜测。
解忘锋死前在他身上留下这个刺青,一定有缘由。
为什么解忘锋会留在西漠?不惜打断自己的腿,为什么也不能离开?这些多年,他在西漠究竟是为了什么?
除非,他和这地下的前朝遗址也有所关联。
“任长羁。”解碧天定定看着他,“你说你有皇陵的图纸,那么,我身上的刺青,是否与其相似?”
“……”
任长羁叹气:“你姓解,这便是当日我一定要将你们一起拉入此地的原因,因为这都是我们的命。不过,我想到他竟一点也没有告诉过你。”
他抬起头,蓝莹莹的眼珠审视过万同悲、虞秋娘,又停留在解碧天身上,沉声道:“要看透天上宫阙,便要燃犀照水,看清怪物的本质。絮影和霁日得知的,只是关于这天上宫阙的部分,便已经招来了灾祸……而我们几人,都报以无畏的意志,才来到这里,解碧天,你无所求,更不在乎他人,我必须权衡你是否适合。”
对于任长羁来说,解碧天是险棋,是无法控制的变数,将他拉下水,只有赌。几人的视线聚拢到解碧天身上。
“此次我的目的已经达成,若你愿意指路,我便能离开这里,说到底,谁执掌天下,与我无关。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找到了想要得到的东西。而那东西,如今只有奉仞能给我。”
解碧天微微一笑:“所以,屠戮神怪、亲涉九阴也无所谓,我要做的,只有把他带出来。”
奉仞在一阵头痛欲裂里醒来。
他勉强坐起身来,身处于一个无光的密室,手足没有被束缚,但他却像是浑身都被架在刀尖,稍一动弹,便有一阵连绵的疼痛。
身上的伤势被包扎过,他正要摸索找到可以照明的东西,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醒了。”
是碧土月神,并且离他很近,至多十步。奉仞瞬间绷紧身体,脑海中极快地思索现状:碧土月神没有武功,如今敢与他共处一室,必然有把握可以控制他,与其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袭击,不如先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你果然要找的不是姬瑛,”奉仞冷冷道,“而是我。”
“你送她离开,留下自己,是笃定我不会杀你么?”
“我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绕这么一大圈,看来我比想象中更重要。”
神母轻轻鼓掌,赞叹道:“我喜欢聪慧的孩子。”
奉仞靠在背后的墙面,十指紧攥,想提起力气,但身体仍然有种古怪的僵硬。他继续追问:“姬瑛既然对你无用,你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身边?是为了引导絮影往错误的方向,还是为了牵制我?”
神母扬起眉,看着他凛然的神态,好像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竟掩着唇咯咯笑起来,真心实意,居高临下。那笑声让奉仞的头越发痛,千根针刺进太阳穴,脑后一直突突跳动,伴随着不好的预感。
“原来你是这样想……”神母温柔地说,“我只是喜欢她,也不想要她的命,因为只有看着她,我才会想起来我是谁。姬瑛,胭胭,她是……我的小侄女呀。”
奉仞如遭雷击,张了张口,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忽感到一阵从心底泛起的冷意,室中深邃而厚重的黑暗,仿佛由一片巨大的鸦群所填满,唯有朱红的眼睛转动,同神母一齐注视着他。
他低声道:“你是……灵霓公主。”
第77章 人面桃花
“宴仙,宴仙。快过来。”
四月末的白玉兰坠了满枝,压得越过屋檐,在红墙上浅憩。
万花群簇间,有一片裙摆时高时低,随着风动拂过两侧的香兰,像天上的彩云流动,穿着柳绿色裙子的少女抱着猫,哼着歌,坐在秋千上,身后的宫女摇着绳,让她轻轻荡着。
路过的宫人,不管手头做什么,都会停下脚步看一看她,对那孩子微微一笑。
白猫从怀里跳下去,有人站在不远处呼唤她。姬宴仙转过头,看到了父皇站在檐下,背着手,微微笑着,高大的身影因近年患病,变得佝偻了些,但依然气势雄浑,眉目深沉。
她雀跃地从秋千蹦下来,几步如鸟儿扑入父皇的怀中。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父皇,自从去年各地灾荒接踵而来,皇帝便一直忙于政事,深更半夜都在召见臣子。姬宴仙听过宫内一些传闻,这些灾荒来得怪异突然,前所未有,流言刚有苗头,那些曾谈起的宫人都不见踪影。
宫内阴云密布,人人惶惶不安,笼罩着不祥的低沉气氛,母妃让她不要去听那些事情,更不要烦扰父皇。
皇帝被她撞进怀里,刚想笑,还没开口,便喉咙发痒,先咳嗽起来。雷声在他的胸膛里发作,姬宴仙心惊肉跳,耳朵贴着雷声,发现这副身躯清减了许多。
“父皇,您的病还没好?”姬宴仙担忧问。
父皇的声音在头顶温柔地响起:“无妨。宴仙,你来。”
他牵着姬宴仙走向长廊,身后的宫人自觉停下脚步,没有跟随他们。姬宴仙跟着父皇走,廊道很长,自左向右蔓延,落下的日光透过廊道的菱格错落在身上。
他们正往香堂去,今日没有道人在此,厚重的黄色布旗遮蔽一半日头,显得这里格外宁静,空荡荡的风在脚边流窜,香烟的味道经久不衰。
皇帝往深处走,一边缓声道:“宴仙啊,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了,父皇。”
“长得真快,再过两年,就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父皇说。”
姬宴仙想了想,便笑道:“我想一直当小孩子,父皇在我身边就够啦,我什么也不缺。”
皇帝也跟着笑了一笑,姬宴仙却觉得那一点也不像笑容,牵着自己的手越发紧了,沁出点湿腻的薄汗,她手动了动,没能抽出来。
“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还剩多少时日。但社稷动荡,父皇不得不殚精竭虑,若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父皇,但恐怕这一趟,要你走很远的路,宴仙,你愿意帮父皇吗?”
这番话郑重得不似对孩子所说,姬宴仙为他口中的不祥感到不安,拉住他的袖子:“父皇一定龙体康健,不要说这样的话……只要为了父皇,我不怕路远。”
皇帝站定脚步,转过头来,姬宴仙下意识想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