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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寻找前朝之人的动向去处,这些密卫身手不凡,武功奇诡,世代监视看守着遗址。这一步棋极为巧妙,压制了前朝复辟的苗头,天上宫阙中人若欲出西漠,常遭其斩杀,不得已潜藏躲避,不敢大肆举动。
约十三、十四年前,似是此派密卫彻底消失于世,天上宫阙再无阻力,开始频繁与外界沟通,甚至于地面上的人相互勾结,交易生命,我也因此窥见一二,颠覆半生认知。
至此,罪孽已传下将近五百年。
其六
我与絮影同降生于天上宫阙,此地便是我们的家,神母教诲我们,使我们知人事、通情理、明得失,能着华衣,能居仙宫,皆是养育之恩。
而我因一时好奇,明知不可视而视,自此心生妄疑,步步自问,愧怍在我内心日渐庞大,几乎成了煎熬与阴影,让我再也不能安然若素地活在这里。
我们都在做错事,而这狂诞荒谬的一切,不断吞食人性,终会带来无可挽回的反噬,那沉重的代价如何承担?为什么不能停下?但让这一切停下之后,不该存在的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苟且偷生而来的无忧,只是白骨之上的欢宴。
更可悲的是,世间的因果恩怨,绝非简单的对错可以分明。
如此反复地想,我知自己已经迷障,只能将这一切记下来。我深知,当我落笔那一刻,便背叛天上宫阙,辜负神母恩重,而我或许也命不久矣。
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仍像从前那样活在这天上宫阙之中,享受着这些“仙国”赐予的利益,别再去追寻那些会让我们万劫不复的秘密。
这就是对的吗?
我的答案是,不。
我不能坐视更多人失去生命。
第71章 华墟手记·续笔
(《华墟手记》共六篇,内容本该到此结束,但在两页空白之后,再次出现新的字迹。后篇字迹和前篇字迹不一样,所陈述的视角、故事亦不相同,故接下来的内容,应是由另一人写下。其中内容更像是随笔而作,没有任何整理,时长时短,写写停停。)
霁日死去的第三天,我才在他的书籍之中发现这本手记。
他喜爱读书,自小过目不忘,远比我更沉溺于这些浩瀚无边的文字,喜欢为那些古书旁征博引,无聊地耗费心血,可惜这些书久不见天日,永远和我们一起埋在地底,又会有谁来阅读它们?他总是做些没有任何用处的事。
聪慧对霁日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他既没有与其匹配的野心,又有过多的仁慈,聪慧一定会让他夭折。果不其然,霁日最终只能在偷生的时日里,写下这本不该出现的手记,希冀着有谁能够看到。
他还是那么愚蠢。
我该将这本手记连同他的遗物一起烧掉吗?
霁日死去第七天,我暂时将他的尸身保存在冰棺之中,放在早已准备好的密室之中,那种温度可以让他不那么快腐烂,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我必须尽快拿到可以使人尸身不腐的金缕玉衣,即便我很早前就已经知道它在哪,但要得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还新打造了一副棺材,那种木头听闻可以连接黄泉,将人的魂魄困在里面,等将霁日放入其中,也许霁日的魂魄会隔着那一层木板看着我。
不过他也无法改变一切了。
许多事,我无人可以说,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有可能背叛我。死人不会说话,那么我便写给死人看吧。
我和霁日初入仙宫,不过八岁,年少无知时,我与他尚且要好。
那年我们断绝亲缘后,随宫人们去到神母居住的宫殿,身旁还有数个孩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经过严密的筛选,连生我们的父母都是经过天上宫阙的选择而结合。我们就像是挑拣出来的种子,陈列在神母面前,由其选择是否有长于宝座之下的殊荣。
挑选神使数十年一次,而我们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我和霁日同胎出生,是大吉之兆,一开始就成为了神使的种子,可以不戴面具出行。虽然我们相貌如出一辙,但从没有人分辨错我们,他们更钟爱霁日的眉间红痣,听说那是仙人座下鹤童转世的印证。
我对此也曾信奉过很长一段时日,并引以为豪,以拥有霁日而得意。霁日比我早出生一刻,居于兄长的身份,他也比我更早熟,从小就展露出不凡的聪慧,圣人的品性,扶持着我这个弟弟。
小时候,曾经有一次出于好奇,或者其他古怪又顽劣的心情,我在霁日不在时,用朱砂抹在眉心同一位置,穿上霁日的衣服到街上去。我认为眉心痣是我与霁日唯一的差别,但不知为何,所有人看到我时,都发出一种不含恶意、却令我无比羞耻的笑声,他们竟轻而易举认出我是絮影,有人一边打趣,一边用手指戳弄着我的眉心。轻微的戳弄很快刺痛了我,我立刻逃走一般回家,将所有东西脱下,悄然还给了霁日,那衣冠如荆棘使我皮肤发红发痛,惩处我的擅作主张。
从此以后,我用的东西都要与霁日不同。
霁日什么也没察觉,也可能知道了但没有说,他一向照顾我的自尊心,又对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充耳不闻,以讨人厌的恬淡隔绝所有关于他的褒贬。那天他回来后,让人做的都是我喜欢的吃食,我很快将隐秘的不快抛之脑后。
为成为神使,我们都准备了很久,到了当天,我因害怕自己落选,紧绷得连往日一丝微笑都没有,霁日牵着我的手,安慰我一定会得到神母的喜欢,我们还会在一起,又将别人给他做的鹤冠戴到我的头上。为此,当跪伏在神母殿外时,他特地交换了位置,使我率先面见神母。
神母坐在帘后,我只能隐约看到神母唇边的微笑,和我看到的神像并无不同,甚至更高贵,让人顶礼膜拜。
那年神母挑选了我们两人,我欢欣鼓舞,庆幸自己不必和霁日分别。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或许从那时起,霁日便在可怜我,而我仍毫无所觉,自以为是地接受那一切。
我们在仙宫有老师教导一切神使该做的事,读书,学礼,练武,侍奉神母。神母十分宠幸我们,她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任何人,她与天同寿、不死不灭,符合所有人对碧土月神的幻想。虽然神母地位崇高,但她对我们都很温柔,无论是谁在她面前,都像孩子一样可爱,我极为崇拜敬慕祂,祂赐下的宝物也常是我最喜爱的东西。
起先我得到珍宝之后,总将它们带在身上,彰显神母对我的宠爱,然而很快又有新的宝物替代,我对从前的东西就失去兴趣,将它们丢置一边。
不过仙宫中也不乏心术不正的宫人,有过宫女窃取我的玉佩,我发现后十分恼怒,剽窃是为不净,在无垢的仙宫内竟有这样的人,玷污了神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