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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细微,相当于两根头发的厚薄,两只蚂蚁爬行的声音,寻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然而奉仞能当上指挥使,也不全然是政局使然,他在断金司最为拿手的便是耳目鼻的勘察,这是当家的本领,他常年查案,对一些江湖机关极为敏锐。

奉仞心中有数,当下掌心蓄起内力,转开玉狮子,直接往墙面拍去。

重力达到,墙顶四角突然板块分离,露出四个黑洞来,便听到暗器发动的声音。

同时,墙面往内推去,打开仅容一人进入的空隙,显露出里面另一条道路。奉仞在这时闪身,如猛鹰伏地,从原地窜飞进去,卡着机关发动的空隙,步步先行,完全规避掉所有攻击,甚至不发出任何金铁交战的声音。

下一刻,另一道身影也在墙面闭合前跳了进来,落地往前踩了两步,看起来十分惊险。

解碧天吐掉尖齿间咬着的一枚短箭,又抖了抖扎在袖子上暗器,转过面,指着破烂的衣角:“小奉大人,下次看出问题,至少与我抛个眼神,我险些被这些东西捅成马蜂窝了。”

长道悬挂明珠,视物清晰起来,奉仞偏首挑眉:“若这都能扎死你,你可就算不上祸害遗千年。”

解碧天疑道:“我怎么记得奉大人心善如佛,素来以善念相待所有人,这算不算近墨者黑?”

奉仞道:“你是魔头,能超度你也算功德。”

两人边斗嘴,边往里头,藏在霁日寝房内的这条密道深长,四壁砌得严整,痕迹看起来并不是后来新建的。奇怪的是,这里面既不是藏着珍宝,也不是藏着惊天秘密,反而两边都用来挂着许多画。

画有大有小,都是天上宫阙中的场景,以碧土月神为中心,绘制得各类典礼、传道、民生之图。画上碧土月神最为精致细腻,容貌动人,栩栩如生,仿佛寿诞上的神母就在眼前,可见画者的专心与尊敬。

他们耐心跟着画幅走,很快发现除了变化的场景之外,画上的碧土月神,身边还跟着一穿青衣一穿金衣的孩童,随着越走越深入,画上的孩童也随之一日日如新木长大,树冠渐亭亭,他们变成少年,再变成风华正茂的青年。最令人感到古怪和不适的是,画中其他人都十分正常生动,完全是一座无有烦忧的仙国,唯独这两个人的面孔都被墨团涂黑,浑浊一片,分不出五官。

无脸的两个神使陪伴在碧土月神的身边,那墨团已越来越大,仿佛要吞没两人的血肉,那涂画的笔迹也越发狂乱,在两人的身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墨迹,浓烈的恶意透出纸张,几乎快要划破整张画。

那其中饱含深邃极端的感情,让观画的陌生人都感到心惊。

走到这条长廊的末端,最后一幅画还未完成,观其中内容,应该便是不久前碧土月神的一千五百岁寿诞,只画好了半边,青衣神使着礼服华袍站在神母右边,剩下半边空白一片,隐约勾勒了几道线条。

这也是唯一一幅没有任何奇怪地方的话,青衣神使的脸虽被发饰遮掩,但仍能看出其下秀美若观音的五官,眉心有一点朱砂痣,正微微低头,含笑扶着碧土月神的手。

“这是霁日,那另一个金衣人就是絮影了。”

满廊挂满画轴,动作衣着各异的神使,与渗透身躯的墨水。越是精心护养它们,越是显得毁坏的痕迹很割裂。

霁日特地用一个秘密的长廊摆放这么多损毁的画,将自己和絮影的面容涂抹掉,是为什么?这就是他藏着的秘密?

解碧天站在画前,看着被覆盖的神使面容狰狞一片,明明事情的问题变得更复杂,他反而笑了起来。

天底下没有人出生就是看破红尘、大善无边的和尚,浓烈到怪异的七情六欲,才是他喜欢挖掘的趣味。

不过,这岂非证明如奉仞这样的人,才是和他一样不融于世的怪胎?

解碧天道:“霁日显然对絮影怀有憎厌的感情,与他表面上根本截然相反。他非但憎厌,而且恨不得他从未出现在世界上,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血亲胞弟。”

“这确实不是正常人的举动,他精神有很严重的问题。”奉仞想起挂在絮影屋中的画,细细对比两边的笔触,“画法相似,这应该是同一个人画的。是霁日送给絮影那幅画?”

解碧天反正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伏蛇猎白鸟,明晃晃的警告。絮影的失踪,说不定就是他干的。”

他一语说出奉仞心中一直保留的怀疑:絮影失踪,红泪上位,阎羽非命案发生,得利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常侍在神母身边的霁日。他心有变革之志,遭絮影阻碍,虽然他求的是仁政,但自古以杀止杀者甚众,以这种手段清扫前路,只为求得结果是好的,他们也未尝不会去做。

这是经验之谈,奉仞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帝京的刀光剑影,有时比古墓中的蓼尸更阴毒与可怖。吕西薄留给他的,除了断金司,还有必须日益冷硬的心肠,和渐渐消弭的幻想与天真。

但画上的霁日与絮影,分明曾细细描摹,相处配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是彼此亲密无间的血缘。和霁日的两次交集,奉仞、解碧天站在他身边看他,也看不穿任何破绽。

“外人所言,包括红泪,都证明了絮影先与霁日不合,目前看来,如果霁日造成他的失踪,为什么要让我们再去追查?”

明白一件事,却有更多的疑问涌出来,无法解释。

冥冥中,有一条线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但数个关键节点仍隐藏水下。更紧要的是,如果霁日和厌光是一伙的,那他们绝对无法从厌光身上得到证据了。

说不定,他现在就是去杀厌光的。

奉仞脱口而出:“他会不会知道我们的身份?”

猜想一出来,两人顿时一阵浑身不适。

“霁日性情良善、施恩于众,一个人要伪装一辈子,必然会有必须宣泄本性的地方。”解碧天往长廊的尽头望过去,那是一个封闭式的半圆形密室,地砖铺陈,组成了一条头尾相衔的蛇。

那里有一张石桌,纸墨放于旁边,一架高大的用来风干水墨的支架立在左边,挂着的长长画卷。一定常有人在此地,独自一人画画,又毁掉某张面孔,最后披上外衣,回到那受人追捧敬重的衣冠之中。

两人向那里靠近。

踏进那半圆的范围内,解碧天缓缓说:“我闻到了血腥味。”空气里只有一片淡薄的泥土味和蓼草味。

随着他说话,密室里渐渐吹起一阵埙声,忧郁如柳丝,缠满耳边,支架上晾着的空白画卷无风自动,轻轻飘荡。

他已经提起了别在腰后的刀。他的游八极交代在公孙屏那里,自从红泪禀告神母回来后,为了使他们有自保的能力,特地让他们选取趁手的武器。

解碧天随手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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