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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做。
“伤风败俗。”
——哐当!
是红泪甩门阔步而出。
两人竖起耳朵听她脚步,红泪瞬间已经掠出院子,去到门口,她功力不俗,再远便听不见了。
但红泪应该不会走远,只留给他们能说话的空间,再多的动作,便难了。
奉仞刚才不防才中了招,气性上头,反应过来早已一个打挺翻到上面,钳制住解碧天的双手。红泪远离,他转过视线,解碧天仰躺在被褥中,发髻压散,丰沛郁黑的发量流了半床,正蓄着满眼笑意看他。
他原本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对视到一眼,竟又不由卡壳。
第53章 夜袭
盛宴已过,从屋子里只听到远处有时高时低的埙声,曲调单调忧郁,淡如白露时节的月光。天上宫阙中人声淡去,他们居住的地方稍偏,僵硬单薄的树影从窗外穿行,形如多棱的利刃,横枝错节地栖息于床前地面。
房内没点灯,床上落了帐,纱幔厚软地流淌下去,像在见善楼那样乳白拖曳在地,看不出里头的光景。
奉仞和解碧天并肩躺在床上,他躺得板板正正,仿佛一具尸体,鼻观眼眼观心,身边的解碧天却好像置身在自己的家里,曲起一条腿,双手交叉枕在脑后。
奉仞开口:“这办法真的有用?”
解碧天徐徐道:“既然对方藏得严严实实,不想让我们找到,我们便以退为进,让他来找我们。只要我们佯装出胸有成竹、藏有秘密的模样,再加上时间紧迫,对方多疑,便还会再来灭口。除非,对方笃定自己所做之事毫无漏洞,不过他们毕竟不是鬼神,又怎么能偷天换日?”
“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只是,那就非得要用一……咳,这种借口?”
“要支开红泪,我只能出此下策了,委屈奉大人献身。其实为了逼真些,最好是把衣服脱掉几件,姿态也再亲密点,至少我们躺成这相敬如宾的模样,是绝对看不出来有什么感情的——万一惹他生疑怎么办?”
“……”
解碧天惊讶:“小奉大人莫非害羞?又不是假戏真做。”
奉仞仿佛喉咙很痒,又用力咳了一声:“在絮影府中,你在那画上看出什么蹊跷?还要故意试探红泪,你还怀疑她有参与?”
他转移话题的功夫一如既往拙劣而生硬,解碧天没再逼急他,也顺着他谈下去。
“小奉大人果然与我心有灵犀,一眼便知晓我的心思。”解碧天顺着他的脾气捋了捋毛,“我想看看红泪是否对那幅画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现在看来,她确实和絮影不怎么相熟,也不太懂画。”
“那幅画是后来挂上的,背部有积尘,红泪若知道,就不是这种反应,她不是那个后来时而出入那里的人。”
解碧天饶有兴趣道:“神使之间性格各异,自然容易存在嫌隙,不过红泪看起来只忠于神母,无有其他过多的心思。小奉大人,你觉得,这画是谁挂在这里,那上面不同的笔触,又是谁画的?”
奉仞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文可知人,画可识人。这幅画不落名,但山水鸟雀鲜活灵动,生长在天上宫阙的他们从未见过,如何画得如此精妙?看画成的时间,也不过四五年前。”
这是地上的人送给絮影的画。也许,这个人就是絮影消失的原因。
解碧天悠然道:“红泪的武功和霁日学的是一派,但远没有当日我们看到的霁日那样厉害,絮影和霁日水平相当,若真是他,即便红泪在我们身边,他也会动手的。”
“他让红泪看到自己,若不能解决红泪,就会落下人证。眼前红泪为神母办事,絮影本身就有嫌疑,红泪杀不得。要杀,他也不会在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时杀。”
奉仞思及此,皱眉:“现在红泪落单,处境未必比我们好。”
身侧没回答,窸窸窣窣一阵,解碧天翻过身面对奉仞,一手支起脑袋,挑眉问:“小奉大人怜香惜玉了?”
话题跳转得毫无预兆,奉仞偏过头,困惑地眨了眨眼。
“不是。她虽然监看我们,一方面也是在保护我们安全。红泪若死,我们的嫌疑也更难洗清了”
“那是觉得我无情?”解碧天哼笑,“她是天上宫阙的人,和我们立场相对,死了又如何。大不了凶犯要撕破脸皮,你我难道还打不过这些人?”
奉仞虽想说你我不也立场相对,何时成了“我们”?但默了默,鬼使神差般,没说出口。
解碧天见他沉默不语,以为又惹他生气,便俯身凑前,放柔语气,抬指缠住他鬓边发丝:“再说,比起红泪,难道不是我们这种颠龙倒凤后满心松懈的人好下手?”
他的影子落下,淹没奉仞面容,奉仞在一片古朴的晦暗中,看到多情的涟漪又在席卷,直至呼吸都变得低缓。
轻佻与专注的界限在何处?
奉仞的心中忽然产生更多、更深的困惑:他为什么总在笑?为什么总要看着自己笑?为什么要给人错觉?难道自己身上,竟有那么多值得他戏弄的东西?
如果解碧天到了要杀自己的时刻,这个薄情寡义的凶徒,必然不会对自己留情,自己……亦是如此。他们只是短暂在这个遗留的古国里,化敌为友,得到了须臾的联结和情谊,本质上仍从无半点变化,其实他们也并不怎么了解彼此。
加深一种感情,势必带来另一种痛苦。
或许解碧天本来便是这种乐得看见别人痛苦的人。
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小奉大人,怎么不说……”解碧天话还没说完,奉仞突然伸手压住他的后颈,将他按下,当下两人鼻尖撞在一块,解碧天的唇缘擦过奉仞的唇。
两枚金珠穿破纱幔,一枚自解碧天头顶擦过,深入墙壁之中,一枚自奉仞耳边扎入枕内,破空之声极为细微,竟无法辨别从哪个方向发出!他们两人倘若在睡梦中,或在床间喁喁私语,此时已经被金珠贯穿脑袋,气息断绝了,连血都只会在三刻后才流出。
来了!
两人精神一振,眼中露出锐光,再也不记挂许多,而是立刻假作中招,屏住呼吸,身躯交叠地躺在床面,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有人缓缓从窗外的阴影里走过,被窗格分切成波浪般的形状,仿佛一条鬼影,在外头游荡。下一刻,房门无风自开,荡入几抹飞尘,悄无声息。
来人已经站在了床前。
他苍白的手指伸出去,轻轻地、温柔地拨开床帐,去看床面上两具尸首。
缝隙被打开,长久习惯在黑暗中视物的通红眼珠转动着,目光蜿蜒攀入。
他的眼突然被一阵雪亮的光刺痛,那种杀气仿佛有实质,凝淬得毫无瑕疵,马上就会贯入体内,将他一分为二,令人忍不住想惊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