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1
那蠢笨如猪的脑子?”
公孙屏忍下不发,认真想了想,道:“现在趁寿诞还没开始,他们忙中必有疏忽,混进宫中将公主救出来?”
“……”奉仞拇指抵住眉心按了按:“公主身份特殊,被献给碧土月神,应该不是直接做人祭之举,而是有其他目的。陌生之地贸然闯入,你有几条命?我们借蓼奴身份,随停君献礼时靠近,你在外围接应,倘若公主有不测,我和解碧天先动手,你随机应变。”
想起那些举止怪异的人,与日日伏在宫门前的两头青毛狮子,这里处处都是可疑诡异的东西,公孙屏也心中不敢担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就按大人说的。”
他们几番商议,漏刻已流逝两个时辰,天上宫阙的生人们流动起来,公孙屏还得回去秋宅之中,与秋家娘子一同出行参与,这便乔装回秋槛的模样,背上刀走出去。
未时,一声钟声自遥遥高处传来,震满整座城池,撞在石壁上回响不绝,原本满楼喧嚣的人声、作乐的歌舞,在这一刻一齐停下动作,如退潮而去的海水安静下来,万籁俱寂。
楼中灯一盏接一盏熄灭,阒黑中,隐隐有沉重的脚步声,自耳膜笃笃作响。
那声音越来越重,好像在心中打鼓,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坠下,把自己湮灭粉碎。背景音还有咿咿呀呀的喊叫声,被拉长着,似乎在唱歌。
华胥楼的人开始动了,密密麻麻的人头向门口涌动,接踵而去。他们两人方才远离蓼奴,现在一时找不到停君,只觉身后越来越多的人推着自己走,四下拥挤,不由跟随人群到了门口。
不知何时,整条长街皆被乳白的烟气笼罩,吞没了城池,灯影昏红模糊,微腥的香气弥漫着,天地一片朦胧,分不清天与地的分别,人群伫立两侧,让开大道。
啷当、啷当、啷当……
奉仞和解碧天抬头看去,数道高昂、不似人的影子自雾气中若隐若现,长发披身,随风鼓动,犹如触须狂舞。时有烈火在两侧喷涌而过,一时在晦暗的白雾里刺目锐亮,堂堂如白昼,不敢用双眼直视,转眼都熄灭入黑暗。
“蓼草焚烧的味道。”解碧天传音入耳。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模糊的形容也渐渐可以窥清几分,有十个一丈多高的人踏出重雾,身材健壮,肤如黑膏,犹如一堵开阔铜墙,通身着沉重的服饰,艳丽的彩绘遍布身躯块垒沟壑。彩绘鲜活生动,充满着生命力,而他们的面容却毫无表情、五官丑陋若魔刹。
他们一手摇铃,一手持着三丈乌幡,走路时带出猎猎劲风,山动地摇,满城颤栗。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条人影重重的长队,经行之处,天上宫阙的生人自行跟随在后,玉烟中,望去皆是一副副面具在飘动。
那雕刻得惟妙惟肖的面具,形貌各异,不知为何,现在看起来竟如生出血肉般灵动,微微含笑。
就好像……那并非面具,而是精魅长出身体,露出了本相。
? 如?您?访?问?的?W?a?n?g?址?发?B?u?页?不?是?ī????μ?ω?é?n?????????5???c?o???则?为????寨?站?点
这样的念头同时浮现在两人的心中,这种气势雄浑诡异的场面,迥异人间,如置幽冥,竟让人忘了移开视线,听不懂的歌声钻入耳内,催促着他们一同行进。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干瘦的手,紧紧抓住两人的肩膀。
奉仞惊起,转头看去,一张苍白的面具骤然贴在脑后,冷冷盯着他们。
停君缓缓道:“该去祝寿了。”
第37章 神兮常在有无间·一
碧土月神的寿宴就在碧仙王宫之内。
带着蓼草与燎烧之味的烟气越来越大,漆黑幡布摇曳在其中,像冬天炭炉里火星一跳一跳地爆裂;眼前渐渐看不清任何东西,置身五里雾中,在这没有时间感和方向感的空间里随波逐流,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人间,而不是跟着亡魂们涉入黄泉。耳边只有那阵遥远的铃声、那阵沉重的脚步声、那阵烈火喷发的呼啸,四面八方地包围着他们,照得面具双颊红如女儿胭脂,浮尘喧嚣,却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的气息。
奉仞跟在蓼奴的队伍中,低头前行。他感到自己的手变冷,连身体里的血液还感到滞涩,眼前富丽光华的楼台轩阁,从身边模糊远去,只留下一缕缕隐约的红光,飘荡着连成红桥,照亮脚下的路。
执火织日月,幽圹始天地。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入了宫门。
玉砖擦拭得一尘不染,干净得甚至可以当做一面镜子,不沾染任何凡尘,就像从来没有人在上面走过。
光洁的砖面映出一张蹙眉的苍白面具,奉仞低头时目光停留在上面,那张神色严厉苦楚的面具对着他,竟突然微微展眉,露出欢欣迷醉的表情,就与那日在叩天门前看到的神女像一般。
他心中一跳。
一眨眼,笑意消失了,流烟遮掩了眼部的双洞,死物生笑的神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从未存在过。
从王宫门口走入,周围的宫墙涂满椒泥,在灯下暗紫内敛,一路有淡而温暖的花香。提着红灯笼的宫人们并排站在两侧,他心中默记距离,谨慎地观测着一切,直到深入碧土月神的仙殿,攀上数层阶梯,抵达宫殿中西边的高台,停君终于停下了脚步,命令所有人开始等候寿宴的开场。
自进入宫中,那种香气越发浓郁,迥异于“不复”那犹带着腥气的浓厚感,这香气更像一条丝帛,从天际落下,拂绕在众人的两肩,起初阴冷的感觉褪去,随即暖意蔓延身体,连丹田都微微发热起来。
有人轻轻敲响了编钟。
如同一滴雨滴入死水之中,是开天辟地的一个叹息,霎时,弦乐之音若波纹荡开,眼前的雾气、耳边一成不变的声音,全部被击碎、被分裂,霍然飞速地往身后而去,以无法抗衡的姿态,尽数溃散。
一丈多高的巨人们到了台下,举朱干玉戚,绕着整个殿内,随韵律呼喝舞动,声堪震天撼地,衣上彩带狂飘。
高台之东,衣着各异的人影渐渐在雾气里显现,垂袖仰头而立,穆然不动。随着礼乐的韵律,数万人的声音重叠为一,齐声而歌。
四野无序,长恨汤汤。
东流不返,白发成霜。
神女垂泪,故土重芳。
维天有汉,照我无疆。
天人同寿,但为旧裳。
百岁莫忧,黍离未荒。
……
歌声渺渺,恍然若梦,却并非死寂沉沉,又或哀怨的鬼府之语,相反,那来自墓宫之中的颂歌越发高昂,怀揣着赤诚的、深远的心念,一片殷切不移,欣欣向荣。
向死而生,向生而死,来来去去,此身不改。
从未离开的人,在他们眼中,饱受天灾之苦的人间,何尝不是炼狱;远离凡尘,活在早已灭亡的朝代中,这里何尝不是真正的天上宫阙?
眼前的一切变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