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5
我能舍更多人。我知道自己能做到的,并没有那么多,但连一人的安危都无法保下,何谈倾力救济天下。”
奉仞顿了一顿,转头定定看着解碧天,露出淡淡意气的明亮,在这张年轻的脸上,宛如枪尖被日光酷照时倾下的锐光。
“解碧天,你宁可负人,不可教人负你。可你又怎知,一时善念,换回的一定是辜负?”
解碧天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对你的下属朋友三皇子也这么说话?”
奉仞一脸莫名:“……我说话怎么了?”
解碧天没回答,转移回原先的话题:“一子不弃,满盘皆输。”
“今日之事,是我赢了。”
解碧天的笑深了几分:“倘若你输了呢?”
他倚靠在窗,目光如蛇蛰伏黑暗里,一寸不动地看着奉仞,将上面所有细微的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奉仞垂眸静静想了想,昏暗淡薄的霜夜,颜色浅淡的轮廓静如玉像,莹润端正,透出坚实的基底。
想的时间很短,解碧天也未能端详多久,奉仞便抬起眼:“世间无两全,即便仁义难以得到好的结果,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有意义,我会去做。我说过,不求回报,只求无愧。”
他随随便便就能说出教人大为惊叹的话,干净利落,无论分量轻重。解碧天只觉难以忍受,收了视线:“像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举世罕见。”
“你放心。”奉仞面色淡淡,嘴上却难得逞口舌之快,“对于你,我不会留情,一定辜负。”
他准备起身,解碧天原本单腿屈膝跪在床面,忽然身形晃动,往奉仞身边跌下去。
奉仞一惊,双手揽住解碧天倾倒的身躯:“你怎么……”
“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下去。再说,我最后不也没真要命?”
解碧天打断,懒懒将上身压在奉仞上,单臂穿过奉仞的腰侧,仿佛知道奉仞爱干净,更要将身上未干的血迹蹭在奉仞的衣服上,把两件白衣弄得斑驳不堪。没了头顶藏发的帽,他头发如滚出的浓雾一样纷乱,同呼吸缠绕在奉仞肩头,重量沉沉。
有意无意,头颅置放在颈窝,和肆意妄为的阿木河简直毫无区别。
他不过是利用孩子博得青衣人的信任,顺便摆脱眼前鬼打墙的困局,何况也已经将他变成痴童。现在说起来,仿佛是他手下留情,心地善良。
听他这种口吻,奉仞就觉得跟他无话可说,却又听他低声问:“你输了,死的就是我。难道,比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的死活你却丝毫不在意?”
奉仞心中如被紧抓一把,一时分辨不出是什么感受,连其中的意味都未能仔细琢磨,已脱口道:“不是。”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Y?e?不?是?i??????????n???〇????5???c?????则?为?屾?寨?站?点
说完他骤然又一阵懊恼,立刻压下心绪,推了推解碧天,沾了一手血淋淋的湿意:“别靠着我,去洗掉你这一身,否则明日招引停君注意。”
解碧天一动不动:“小奉大人,实在困得动弹不得,不然你帮帮我?”
声调压低,如弦震鸣,荡得无尽风流。明知他做戏,最好别多纠缠,偏偏又想起来梦里醉酒被解碧天捡回,靠近时嗅到他襟上的血气,像一段软刃卷在自己的喉口,此时此刻的景象相似,连气味也差不多。
每逢记起那夜,耳朵马上发热,奉仞暗自唾弃自己,尤其痛恨自己酒后的记性,还有这场画蛇添足的梦。
温热的躯体压在怀里,奉仞心里咚咚震跳,手无处再落,只能维系面无表情的冷漠:“刚才杀人时怎么不困?与我无关,让开。”
解碧天手臂收紧,将他牢牢困住,振振有词:“周围虎视眈眈,方才护你心切,自然得全神贯注。”
他说这话自己信么?奉仞又是一阵无语。
“你手起刀落,一逞杀欲,没有半分犹豫。”
“我被咬一口事小,他们若要咬上你,你也不会有犹豫,你瞧。”
解碧天微微抬头,露出自己咽喉下两道细长的抓痕,已经结痂了,和其他人的血糊成一片,险些看不出来。
奉仞道:“这伤势可真重。”
解碧天含情脉脉:“若伤在你身,我一定更心疼。”
“……” w?a?n?g?址?发?b?u?页?ī??????w???n????〇?????????c?ō??
奉仞在他面前经常感觉自己不善言辞,沉默了片刻,终于找到一句话生硬转折:“不劳你费心,我要去换掉衣物,床留给你,我在榻上睡。”
这人身量高大,卸了力就死沉,像座小山,他费了些气力,才从其中脱身。
奉仞往屋子另一头竹帘后的长榻走去,半路想了想,还是没跟这厮多计较,挽起袖子去打水。
解碧天这会没管他,翻身平躺在床上,将袖口捋起,右臂上有五个深可见骨的圆孔伤口,血肉狰狞,因为剧痛良久,现在已经开始失去知觉,再不及时上药,必然伤筋烂肉。
那些鬼东西身体古怪,半为蓼尸,五指如鹰爪铁钩,一抓则不肯放手,好在不过人身,比真正的蓼尸好对付,又不会通过血液传染,更无甚可怕了。解碧天随便看了两眼就放下手,在床上打了个哈欠……往奉仞身上躺了会,还真有点困了。
不久前的一丝烦躁感,仍清晰地存在于心中,数日以来,他将之视为一个游戏,如今却为此产生从未有过的情绪。放在一个月前,解碧天只会嗤之以鼻,毫不犹豫掐灭祸根,至于奉仞的想法,他何必在意与让步?
他却违背了自己的准则。
天上宫阙将至,这段关系所能维系的时日,亦不多了。
第33章 天上宫阙
一夜过去,诸人醒来,窗外传来走贩吆喝的声音,如人间村落鸡鸣之时,安然无恙,透出忙碌平和的温馨。更夫敲开他们的门,唤醒了睡得很沉的蓼奴们,昨夜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味,今日已经消散不见。
锅里煮了蓼米薄粥,炒了点紫菜心的野草,仿佛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一样,也没见过任何走出驿馆的人,更夫边打哈欠边舀粥,以十分懈怠的姿态招待他们。
灯、木筐、铜锣,静静挂在墙上,被烛光照着,底部隐约露出锈了多年的血迹。
“既然已经歇息完,那我不多留停君了。”
吃过饭,更夫边催促他们上路,停君指挥蓼奴们将轿子重新抬起,转身面对更夫作了一礼:“有劳更夫打更一夜,万事平安。”
“万事平安。”更夫正色,向他深深回礼,“替我们这里的人,向碧土月神祝寿,望福泽无疆。”
白门的抬轿如常进行,蓼奴们沉默寡言,只是休息之后继续上路。停君对他们昨夜的事一句话也没有过问,犹如睡得很深,浑然不觉发生过什么,也从没有听到什么。
青衣人口中与他们同样走出驿站、被更夫带回的蓼奴还活着,只是今日,他左边耳朵被啃咬干净,虽然用特殊的药物止血再包裹,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