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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躺过暖热的那片地方腾给他,不待他去铺开携来的被子,又把自己的被子一展,分出一半给他。

“我怕鬼往被子里钻。”还是那可怜巴巴又理直气壮的调调。

庄和初好容易才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应了她。

刚一躺好,就有一只手自身旁一寸一寸地挨过来,小指磨磨蹭蹭地勾上他的小指。

她不吭声,庄和初便只当浑然不觉,任由她勾着。

如此在黑暗中静静躺了好一会,枕边忽又响起个小小的声音,“那四大神兵,就是你说的那个……面首,对吗?”

庄和初轻轻嗯了一声。

枕边人又道:“那不就是酒楼茶馆里陪客的小倌儿吗?”

“……差不多。”

枕边人义正词严地嘟囔道:“我可不要什么面首,那都是使美色和花言巧语迷惑人,骗人钱的。”

“……”庄和初莫名想起玄同道长戏谑他的那话,被她勾住的手指不由得僵了一僵。

那根勾住他的小指却收紧了些,梦呓般轻声道:“我只要此君做心上人。”

这一句来得猝不及防,庄和初心头蓦地一跳,转头向枕边看过去,朦胧的黑暗之中,却见人已合起眼,似是已然入睡了。

一时竟分不清飘入耳中的究竟是她说的话,还是他那一丝卑劣如恶鬼的心思趁着黑夜冒出来,形成的幻象。

适才她在帐子里哼哼唧唧地把自己裹成一团的时候,他已恍然明白过来。

她哪里是怕什么鬼?

她分明是已瞧出他昨夜装睡的事,也料到他今夜已准备好一番说辞来应对她的劝说,是以想出这诱敌深入的法子,一步步引着他来自投罗网。

这罗网间满是她的体温,遍身伤口中生出的绵密痛意都被暖得散去了许多。

无论她有没有说这句话,不管她懂不懂心上人这三个字究竟是何意,她是真的将他放在心上的。

甚至是在心尖上。

庄和初小心地低头凑近,在她鬓角蒙茸的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抬头,蓦地撞见一双清亮的眸子。

她还没睡。

刚才只是想到上回说让他做心上人时,他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这回她也不想听,是以一说罢就学着他昨夜那样放缓呼吸,佯装入睡,却不曾想……

会有这样的后果。

夜色浓沉,虽看不清,但这样近的距离,仍足够感觉到庄和初面上的窘迫。

哪怕是在光天化日间杀人被抓了现形,他都能立时想出不下七八种方式,面不改色从容脱身,眼下却僵得像块木头。

“我,我——”

才一挣扎着开口,那勾着他的小指忽然脱开,枕边身影一动,一片温热落在他唇上,将他自一团乱麻的脑海中勉强搜罗出的拙劣解释一下子堵了回去。

如蜻蜓点水般,只落了一下就飞走了,留下层层涟漪激荡。

飞也没有飞远,就伏在他耳畔,小声道:“是你先亲我的,那就是说,咱们之前说好的还作数。现在不做夫妻了,还是什么时候想亲你都可以,是不是?”

笑嘻嘻的话音还没散,耳垂上又倏然落来温软的一记。

“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万幸有夜色掩着,庄和初破罐子破摔地放任自己红透了,却还是心虚地将一张涨得发烫的脸别了过去。

千钟与他挨得紧,隔着轻薄的寝衣,清晰地觉出他身上异常升高的温度,忙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一摸便不由得一惊。

“怎么一下子烧起来了?”

“没有——”庄和初艰难地开口。

“有呀,都出了一头汗了,是难受得很吗?”

“不是发烧……”

“啊?”千钟不明所以,“那是怎么了?”

“……”

庄和初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个能说得出口的解释,索性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一翻身,转面背对着她,干巴巴地道:“快睡吧,明日还有要事。”

千钟一头雾水地躺回自己枕上,对着那片因乱了气息而微微起伏的肩背看了片刻,忽地在这莫名其妙的别扭里想起些什么。

“啊!说好今日委屈你的补偿,我没忘,你有什么很想要的吗?”

良久,气息终于沉定下来。

庄和初面朝着纱帐外的无尽黑暗,感受着就在背后咫尺之近的温热,在被子下轻轻摩挲着自己方才被她勾过的那根小指,轻如梦呓道。

“你已给过了。”

第212章

一早进宫,中宫遣来的女使就在宫门内迎候,径直将他们引去了御园。

这一场冬寒分外漫长,已是正月将尽,春意初萌,深寒尤在,街上才刚见着一点蓄势待发的枝芽,深宫御园里就已被各种盛放的花朵堆出了满目春色。

在今日阴沉沉的天色下,摇曳着不合季候的鲜艳。

原以为琼林苑的春华早发是城内外季候略有不同,这会儿走在这御园里,千钟才忽然明白,该是这严冬太长了,伺候这些花木的人有意将它们早早催发的结果。

从前在皇城最低微的罅隙里讨生活,只听着夹杂在风霜雨雪间的传言,让她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出,这一堵堵高墙后金尊玉贵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近来在这些高墙之间进出得多了,她才渐渐有些明白,活在这些高墙间的人,也是想破脑袋都想象不出,那些阴暗逼仄、缺衣少食的罅隙里是怎样一副光景。

就算他们想看,也一定会有人为着自己的前程而伸出手,紧紧捂上他们的眼。

皇后就在御园中一处被锦簇花团围着的小亭中,今日穿戴甚是随和,与这番精心堆砌出的春景几乎融为一体。

瞿姑姑与几位小宫人伴在左右,侍奉着她整理一些原不该如此早早绽放又早早被剪下的花枝。

庄和初就止步在小亭的台阶下。

千钟随着引路的中宫女使上前去,规规矩矩地道了请安的话后,便小心拿出那已粉身碎骨的翡翠镯子。

“自打上回险些弄丢了娘娘赏的这只镯子,我日日都戴着它,一刻不敢离身,哪知道昨日我跟庄统领话不投机,起了点争执,一时激动,一个不留神就叫让镯子从手上滑脱,掉到地上摔坏了。”

千钟虚实掺半地解释一番,又恭顺道:“我晓得,摔坏娘娘您的赏赐是大罪,不敢在您面前巧言狡辩,求您饶恕,但我与庄统领还是一同想了个法子,只盼着能做点补救,不枉费娘娘赏赐的一片恩情。”

镯子摔碎的事,昨日裕王府差人往中宫递话的时候就说过一回了,前因后果虽没说得这般详细,但除了这话里话外要与庄和初同担罪责的意思之外,大致也没什么出入。

倒是这句要补救的话,是新鲜的,皇后不动声色问:“是个什么法子?”

千钟一时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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