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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坎上。

千钟又好生回想一番,要紧的都说过了,这回是真没什么了。

“啊,还有,”千钟还是使劲儿想了想,拣出个与他有关的,“令宜娘子说,她知道《四海苍生志》的书稿是你写的,这个故事在她那,就已算是圆满结局了。”

庄和初在等的显然也不是这个,且已不想再等了,将药粉随意地在伤处上撒撒,便将这截可怜的腕子伸向千钟。

“姘头的事,是何打算,不与我说说吗?”

千钟叫他问得一愣。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伸手给她,千钟就捉起另一条裁好的布带,一边给他缠裹伤口,一边坦荡道:“裕王府这么大,这么多院子,咱们得有个名头才能住在一块儿呀。你说的那个什么……给我当兵刃,也不能跟裕王这么说吧,谁会抱着兵刃睡觉呐?你说是不是?”

庄和初定定看着她,“你可知道姘头是什么意思?”

“知道,”千钟头也不抬,还是说得坦荡,“一对男女,不是夫妻,却在一块儿过,就是姘头呀。”

“不止。”

千钟怔然抬眼,“啊?”

灯烛清清楚楚映着这双眸子,还是只有一片坦坦荡荡。

庄和初暗叹,果然,她是真的不明白。

这些本就难以启齿的事,被好事之人嚼到街上,多是说一半藏一半,各自会意便罢,无人会特意做个解释。

想必她也只是在这些半藏半露的闲话里自己凑出个大概,一知半解。

“不只是在一起过日子,主要是在一起……”庄和初慎重斟酌半晌,到底还是择定了那个虽不严谨,却是她最有可能一下子听懂的说法,“叼后脖子。”

千钟愣归愣,手上没停,这一句解释惊得她手上一紧,勒得庄和初嘶了一声。

“对、对不起——”千钟慌地松手。

“不碍事……”原只是想讲通个道理,被她这一惊,好像是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庄和初一时直觉得耳根发烫,烫得通身寒气都好似散了大半。

那布带已大致缠裹好,庄和初不再向她伸手,只埋头慢慢调整着,将半压在布带下的那条绳结小心地理出来。

红绳已因这道伤处反复出血而染成了斑驳的褐色,庄和初还是没有将之取下的意思。

庄和初垂下目光,平定心绪,又正色道:“姘头二字所指,并非是两个心意相通、自愿相守之人。世人诟病这二字,实际诟病的是这二字背后有悖礼法的行径,不负责任的心念,更有甚者,还是践踏着他人的痛苦,恣情纵欲,任性妄为。”

庄和初说得还是有些隐晦,但足够千钟听明白这二字实在不算什么好话了。

“我、我不是想栽害你!”千钟急忙道,“我在街上听着,那些围着酒担子的人,跟人说起自己有姘头,都是很得意的样,听的人也会吹捧他了不起,我以为这个说出去……对你也算不上坏事。”

能围着酒担子以此为吹嘘的,会是些什么样的人,庄和初不追问也清楚,“那些都是男子,对不对?”

千钟点头。

庄和初又问:“那你可也听见,他们如何评说那些与人做姘头的女子?”

千钟一怔,抿抿唇,有些为难道:“那就都不是好话了。”

庄和初也并不想听她复述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埋头理好腕上的绳结,庄和初再抬眸看她,眉目间已凝聚起一团如云似雾的愠色,话音尚算温和。

“知道不是好话,为何还往自己身上敛?”

千钟瞧得出这愠色,却还是不明白这愠色是打哪儿生出来的。

“再不好听,也只是些骂人的话。我就是叫人骂着长大的,什么轻贱晦气的,什么没听过呀?不疼不痒的,碍不着什么。”

千钟说着,又抿起一弯狡黠的笑意,在灯烛下明亮得刺眼。

“而且,他们现在喊我,都不喊我的名,只一口一个裕王府郡主,就算骂起来,也是骂在裕王府头上的,能给裕王抹黑,高兴都来不及,我不往心里去——”

“我会往心里去。”庄和初实在忍不住,不待她话音落定,已沉声截下。

千钟好一怔愣,眼看那团愠色自他眉宇间弥漫开来,恍然明白些什么,笑意顿收,怯怯地问道:“我挨这样的骂,也牵累你丢脸吗?”

“不是……”庄和初肺腑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然狠揪了一把,气息一窒,而后漫开一片绵密的刺痛,一时语塞。

他是有些气恼,可眼下才猛然醒觉,这气恼分明不是冲她来的,却实实让她受了。

“对不起,我是想与你说,”愠色消散一空,庄和初语声轻柔亦凝重,“无论是千钟,梅县主,还是裕王府郡主,都只是一个称谓,于在意你的人而言,这些称谓没有任何分别。只要诬谤加诸你身,有害于你,都会为你不平,为你难过。你后面的日子还很长,定要为自己好好打算。”

千钟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却还是为难地皱皱眉头,捉过他还是冰凉一片手,合拢在自己掌中,“可是咱们不知道要被扣在这里多久,这龙潭虎穴的,咱俩要是不在一块儿,没个照应,太容易遭裕王算计了。以后的事,以后多得是法子,眼前还是保命要紧,你能不能,先别难过?”

“……”

庄和初狠噎了一下,确实有点难过不起来了。

“我可以不难过,”庄和初啼笑皆非,一叹道,“不过,若梅先生知道我答应与你做姘头,无论他身在天涯海角,一定会赶来亲手活剥了我。”

的确,上回那句什么周公之礼的话传到梅重九耳朵里,就差点儿惹了大祸,要是这话叫他听见,别说庄和初,恐怕她也落不着好。

可这怎么说都是后话,眼前的事也得有个法子才行。

千钟发愁,“不做姘头,还有什么的名头能让咱们在一起呀?”

能在一起方便通消息的名头倒是多得是,只是由她今夜在演武场上堂堂正正地那么一番铺垫罢,眼下能比这个“姘头”好些的,也唯有一种了。

“有一种可以日夜伴在贵人身边的男子,叫作面首。”

“面首?”千钟满面茫然。

街上不少嚼贵人闲话的,但多也怕沾惹是非,说起这些私隐之事,常常会换些字眼,如“面首”这般一听就是在议论贵人是非的说辞,轻易不会出现在街面上。

庄和初就是料定她不曾听过,才提起这话。

“面首就是,”庄和初半虚半实地解释道,“得贵人欢心,贵人很喜欢,会养在身边,但不会放在心上的人。”

“那放在心上的呢?”千钟追问。

庄和初没料到还有这一问,怔了怔,才信口道:“是心上人。”

千钟眼眸一亮,“那你就做我的心上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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