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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之下,毫不迟疑地挑了他们的喉咙。
血喷如骤雨,溅了她满面满身。
执枪的人悠然一挽,将滴血的枪尖转而指天,枪尾不轻不重地就地一支,“当”一声响。
“知道了,你退下吧。”
话音不冷不热,带着酣战之后的微微气喘,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却听得苏绾绾浑身一抖,恍然回神,僵着身子道罢礼,便如蒙大赦般匆匆而退。
萧廷俊震骇地望着场中。
四围的灯火与高悬的明月一并映着,清晰可见一片片流动的白亮渐渐扩大,边界很快相触,融为连通六具尸身的一汪血泊,亮得刺目。
萧廷俊头皮发麻,双手紧攥成拳,噙着怒意的话音不由自主地微颤,“裕王叔……是想杀鸡吓猴吗?”
执枪而立的人在血泊间微微眯眼,看向那自封为猴的人。
“我为何想吓猴?”
萧廷俊沉步上前,驻足在那还在缓缓外扩的血泊边缘,一腔怨气憋了一夜,又被满地血腥激得滚烫,已是不吐不快。
“裕王叔说,会派人去林家质库,人呢?”
今日早些时候,裕王传话给他,说千钟自裕王府带走一笔银铤,已存去了城南街一间林家的质库。那银铤是京兆府前几日刚寻回的一笔失窃赃银,还没来得及做处置,质库掌柜尚不知赃银已归案,悄悄报知了京兆府。
裕王要他前去当众表演一通抓赃拿人,待闹得差不多了,裕王府会着人出面,说是给郡主赏钱的时候一时不慎拿错了,一场误会而已。
萧廷俊接到话时,虽不觉得这是什么光彩事,却也瞧得出其中的好处。
在任何人看来,他闻听庄和初入裕王府为侍卫统领,都合该大闹一场。他若不闹,定会惹人猜疑,但若闹得没个章法,又难以收场。
如此以问案之名闹在大庭广众之下,传到宫里去,传到朝堂上,也就不算他为着一己之私无理取闹了。
裕王这厢再趁那二人凭白受的这道委屈,顺理成章地给把甜枣,笼络一番。
堪称是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但在林家质库眼看着事态离裕王传话所说越偏越远,裕王府的人还迟迟不现身,萧廷俊便明白,他怕是太过天真了。
看眼前人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分明对街上的情况了如指掌,且不觉有任何意外。
“裕王叔是在耍我吗!你——”
更直白的质问将将在唇齿间冒头,遽然断了。
因为枪风已至。
那沾血的枪尖蓦地劈下一道弧线,顷刻便到眼前!
萧廷俊一惊,忙错步闪避。
可惜身法不及枪法快。
远远不及。
萧廷俊才一动脚,那长枪就在眼前陡然消失了,下一瞬,顿觉背后枪风乍起。
还未反应,背门已结结实实横受一击。
脚下骤然失稳,萧廷俊踉跄着向前,不可遏止地踏进血泊,脚步落处,血花四溅。
好歹没有趴下。
甫一稳住,那鬼魅似的枪尖又迎面刺来。
他还有机会躲。
但他不躲了。
萧廷俊足下沉定,沉肩昂首,立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灼灼的目光越过长枪飞快迫近的虚影,一瞬不眨地直视那执枪在手的人。
枪尖就在即将触及他眉心时顿住了。
“这还有点成大事的样子。”长枪卸了凌厉的杀气,唰地一扬,又以一个无害的架势立回主人手中,“急什么?你办得很好。林家质库的事,你只管咬紧了追究就是,他们会在人前把姿态做足,让你在皇城百姓间赚一笔声望。”
在人前做姿态?
那刚有点样子的人又懵然一怔,“什么意思?”
裕王拖着长长的影子缓步走到场边的茶桌旁,搁下枪,徐徐斟茶,徐徐道:“林家来过人了,为着保全家业,已投入本王门下,今后一切听凭本王差遣。现下,可以说,他们是自己人。”
林家和皇城里多半家大业大的生意人一样,从来少不得与官家打点,但又轻易不会扒定某一个门庭。
世间风水轮流转,宦海浮沉起来都是朝夕之间的事。
尤其在这皇城里,专盯着一户扒得紧了,浮的时候未见得能沾着多少光,沉的时候必定要跟着倒大霉。
那质库掌柜见着是裕王府郡主拿了赃银去,就悄悄往京兆府报,原是想京兆府和裕王府本就是一家,定会寻个周全里子面子的方式将这事妥善处置。
未曾想,一下子闹得如此天翻地覆。
林家东主闻讯当机立断,也别无选择,那头街上还闹着,这头就已识时务地赶来裕王府屈膝服软了。
这里头没有几个弯儿,萧廷俊跟到茶桌旁就已转了个明白,不由得讶然一惊,“这是裕王叔谋算好的?”
萧明宣低笑。
也称不上什么谋算。
当日庄府的婚事是他主持一手操办的,庄和初今日来时的那身过于鲜亮衣裳,宫里也曾拿给他过目,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便知这二人还做了些什么打算。
以皇城探事司那些人办事的习惯,这样摆明不怀好意又不知意在何处的一堆银铤接到手里,寄存以静观其变就是上佳之选。
寄存之地,要么是质库,要么就是金银铺子。
其中常日里名号最为招摇、行事最不厚道的,就是林家。
这点事不难讲清,但萧明宣似是不愿多动那副已有些发干的唇舌,饮下半盏茶,也只淡淡地道了一句,“称不上什么谋算,只是动动脑子。”
萧廷俊还是不明白。
林家的家业是不小,但也要看与什么比,与寻常商户比,的确已算是大的,可要拿到裕王府面前,说句寒酸都算是抬举了。
拉弓张网折腾半宿,就为这么一只干瘪的鹌鹑?
“裕王叔要质库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你的大事。”萧明宣饮尽余下的半盏,唇舌润过,仍是能少一句便省一句地道,“你只管回去好好准备与林家交手的事,办好了,你身上也算有了一笔说得出口的真功实绩,才算真正踏进朝堂了。”
萧廷俊来时的满腔怨气已在这极尽俭省的三言两语间消散殆尽,正想颔首认个错,一垂眸间,目光正落在那把长枪上。
长枪就横在茶桌上,因着变换了角度,挂在上面的新鲜粘稠的血正缓缓朝下凝聚坠去。
血溅四方,血流满地,却只沾到这长枪的前半段。
连他都在踩踏间不免血溅衣摆,那又转身去斟茶的人一双手上却是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滴血未染。
好似那横陈于地的六具尸身与这人毫无关系。
许是留意到身后打量来的目光,那背身斟茶的人头也不抬道:“那都是些好事之徒塞来本王身边的耳目,不成气候,往日懒得与他们计较。”
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