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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时,行军路过的那些遭了山洪之祸的田野。
田野上旧日里的一切生机荡然一空,然土壤无论历经何等摧折,总是不死不灭,假以时日,必又是一片新的生机勃勃。
“我……”千钟哽咽一声,咬紧下唇深深沉下一口气,又决然开口,“我没什么学问,但也知道廉耻,我宁可回街上讨饭去,也不齿与这样不忠不义的人再做夫妻。”
千钟字字如铁地说着,屈膝跪伏于地,郑重叩首,“求您做主,准我与庄和初……夫妻义绝!”
第159章
谢宗云自住进谢府,就没提过一声要出门的事。
他来这里,原就是为着裕王的差事,差事既在这门里,又何必出去?
再则,谢恂给裕王府递了为他告假到上元节后的话,裕王府那边二话不说就准了,还专程送话来问谢恂安好,让谢宗云务必好好侍奉。
这便是裕王也要他好好在谢府里待着的意思了。
但想必裕王也没算到,他一回来,谢恂倒成了不着家的那个。
谢宗云日上三竿爬起床,就听说谢恂进宫去了。
谢恂只吩咐了府里不许他出门,至于他在家门里折腾些什么,倒也没多束缚。谢宗云饱食一餐后,就在府中各处溜达,东转转,西晃晃,直到日头沉到了底,管家才从后院一处屋顶子上将他请下来。
“少爷,停云馆来人,说您在他们那定了一坛子酒,让今日晚饭前送到您手上。他们原以为您还在裕王府,绕了个远,来迟了些。”
他在停云馆定的酒?
谢宗云挑眉看看那只抱在一旁家丁手中的酒坛子,怔愣一瞬便似恍然想起些什么,伸手接过来,掂了掂。
“等它一天了,还当他们忘了呢。”
谢宗云搂起酒坛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就往自己院里返,管家一步不落地跟上去,“少爷有何安排吗?”
“嗯?”谢宗云不停脚,斜睨过来,“安排什么?”
“啊……老爷适才着人送话回来,说宫里有差事,不回来用晚饭了。”管家略一沉吟,眯着笑眼,将掌在手中的灯笼朝谢宗云怀里的酒坛子偏了几分。
“您早早定了今日送酒,小人猜着,今日该是个让您高兴的好日子吧,小人伺候不周,少爷恕罪,您看可还要为您再备些什么吗?”
谢宗云不答,反皱眉问:“宫里有什么差事?”
像谢恂这般资历的老太医,常日里也没几个能使唤他的,更何况为着年前那一伤,近日已无需去太医院轮值,忽然被唤去宫里一待一整天,必定不会是为着什么张三李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莫不是新岁祭祖显了灵,刚一开年,哪宫娘娘就有了好消息,要添凤子龙孙,老头儿上赶着献殷勤呢?”谢宗云戏谑道。
“少爷说笑了……老爷在宫里当差,一向谨慎,什么事由,不会对府里提的。”管家轻描淡写罢,又问,“少爷看,可需厨房备几道下酒小菜?”
“那就随便备上十个八个荤素齐全的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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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宗云一回院中,便遣退左右,闭门独坐房中,开了那酒坛子上已经干透的泥封。
泥封一破,香醇酒气扑面而来。
闻着确是停云馆的烧酒。
但他从没让停云馆在今日给他送什么酒。
也不像是停云馆上赶着献殷勤。
往年他担着街面上的差事,也没见停云馆有这份活络,何况,若真是要送礼攀关系,只一坛子酒算个什么?
莫不是临近上元节,这些酒楼饭馆生意兴隆,忙活起来记岔了?
谢宗云一面揣摩着这里头的玄奥,一面想要举起来尝一口,酒坛一动,酒液摇荡间,忽见坛口有什么东西晃了一晃。
是个蜡丸,白生生地浮在酒液上。
谢宗云眉头一紧,探手进去,小心拈出来,映在灯烛下细细端详。
封酒坛子的泥封若要干到这个程度上,在皇城的冬日里,至少也要个三五天才行。
便是说,至少是在三五天前,这蜡丸就被封进了这坛酒里。
在今日给他送酒这件事,八成也是在那会儿就安排好了的。
亦或是说,给他送这蜡丸。
以及蜡丸里的东西。
迎着灯烛看,依稀可见蜡丸当中还团着个什么物件。
谢宗云小心将蜡丸一点点掰开来,掰出一张团成小球的纸条,展平开来,才见上面有歪歪斜斜的一列字。
不是字写得歪斜,相反,字迹极为规整。
因为这些字不是笔墨所写。
这一看便是自雕版印出的文稿上裁下来,拼贴而成,只是贴得不甚工整。拼贴的底纸是街上各文房铺子最寻常的纸笺,倒是那取字的文稿所用的纸,谢宗云再熟悉不过。
是京兆府印告示用的。
这些从京兆府不知多少份不同的告示上一个个抠下来的字,歪歪斜斜地拼就一句让人心惊也让人费解的话。
——御前得密告,裕王勾结庄和初杀大皇子。
*
谢恂已有很久没来过第九监这处密牢了。
手握重权,有些事只需一句话便可,自不必亲自来这不善之地沾染因果,何况,上了年岁的人,光是走下这些长得仿佛深入地府的台阶,走进一团透骨的阴寒里,已足够消磨掉他所有的良善、宽和、耐心与公允。
更何况,他如今还是个不得不依靠拐杖行动的人,每往这阴寒里深入一步,膝间伤处的疼痛便深入一分。
可这些麻烦与不适,都在看到那个被捆缚于刑架上的人后,顿然消散一空。
刑架上的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一声不响。
人被押送来之前,就已除了官服,在这阴寒堪比地府鬼狱之处,袒露的上身映着幽幽青蓝火光,白而细腻的肌肤上泛出薄薄一重蓝晕,若非胸前还有那道包扎着的伤处碍眼,就真如冰雕的一般了。
刑架也不是寻常的刑架。
谢恂特意下的吩咐,为他安排了一副矮刑架。
庄和初身形颀长,捆缚在这样的刑架上,一双长腿只能曲着,站不直亦舒不开,尤其膝间绷着的力道最是让人难熬。
如此稍稍捆久些,无需动手,便能让这人对他此刻膝间的痛楚感同身受了。
只这一捆缚,已极尽羞辱,极尽折磨。
“好好的阳关道不走,非要到这阴间里做鬼。”谢恂畅意地一叹,抬手取下脸上那张沉重又凶煞的面具,转过面来看看那青面獠牙的纹饰,好笑地摇摇头。
第九监密牢里原没有这些个啰嗦东西,都是庄和初接任第九监指挥使之后添的,这是他作为司公所用的一套,与旁人的都不同。
更凶煞骇人,也更啰里啰嗦。
曾经为着这个人在第九监的威严与脸面,他折腾这些,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