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89


出一重无瑕的莹润。

不张扬,不锋锐,却能轻轻松松穿过那重横在他眼前的微微雾气,直达他心底至幽至暗之处。

“雪本来是干干净净地待在云里的,可它愿意从云里落下来,沾走飘在各处的尘土,天地间干净了,雪脏了,这怎么能是雪的不好呢?”

千钟笃定道:“雪最好了,干净的雪很好,沾了一身尘土的雪,更好。”

沾了一身尘土的雪,更好。

心中一震,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趁乱自心底那幽暗处冒上来,庄和初只觉得着了魔似的,夺回神志之前,已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你可喜欢吗?”

“当然喜欢。”千钟几乎不假思索便道,“您做的都是好事,谁会不喜欢做好事的人呀?也就裕王那些一肚子坏水儿的人才会不喜欢您呢。”

庄和初怔然片刻,忽而垂眸一笑。

这便够了。

足够了。

“谢谢你。”庄和初轻道,“谢谢你喜欢。”

庄和初定心凝神片刻,便神色如常地敛起那些已写了字的纸笺,说要去做些安排,嘱咐千钟一会儿吃过东西洗漱罢就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呀!”庄和初才一起身,千钟忽然又想起件事,忙将人唤住了,“对了,大人,还有件要紧事,成亲前忘了跟您合计了。”

“什么事?”

“万一,我有了身孕怎么办呀?”

千钟问得甚是敞亮,庄和初好一怔愣才反应过来,暗自苦笑,温声与她宽心道:“放心吧,不会的。”

“可是,这事儿,您说了也不算呀。”千钟郑重地凝着眉头。

怎么就不能算了……

庄和初啼笑皆非,“不行周公之礼,便不会有身孕了。”

“周公之礼?”千钟懵怔片刻,茫然间忽记起些什么,恍然道,“您是说去磕头吧?”

……磕头?

周公之礼跟磕头有什么关系?

庄和初已清楚地觉出她与他说的绝不是一回事,但也实在想不出这岔子是出在何处,只好硬着头皮问。

“什么磕头?”

“一男一女拜了堂以后,送子观音娘娘随时可能把小娃娃送来,有些总也送不到的,或是时机没到,或是功德没到,就要去庙里给送子观音娘娘磕头。”

千钟坦荡道:“我爹说,女人成亲以后有身孕,就是这么回事。”

谢恂会如此对一个懵懂孩童这样解释人的来处,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时至今日,千钟不该只知道这些。

庄和初慎重斟酌了一下字句,才问道:“昨日,瞿姑姑未曾将此事与你讲得更仔细些吗?”

千钟摇头,“瞿姑姑倒是说,梅县主十年前跟您成亲那会儿,有些礼数已经行过,就不再走一遍了。”

果然。

照规矩,这些事也是要宫中送嫁的女使一起教了的,谁知为了精简流程,删减的部分里偏就含了这一环……

千钟在庄和初那难以言表的神情里隐约看出点端倪。

“我爹说的,不对吗?”

庄和初教书讲学这么多年,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要讲授这种内容,没有半点儿准备,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下嘴才好。

不过,这样的事,日后待她识字多了,略读点医书,自然会懂。

“差不多。”庄和初权衡良久,才似是而非道。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布?页?不?是???f?u???e?n?????????????????????则?为?屾?寨?站?点

千钟狐疑地盯着那张不知怎么就微微泛红的脸,正色道,“那您怎么能做得了送子观音娘娘的主啊?万一,明天一早,我就有身孕了呢?”

“不会的。”庄和初亦正色道,“昨夜我已在府中做过法事,送子观音娘娘进不来。”

千钟这才安心地哦了一声,奇道:“您还有这样的神通呐?”

“天机不可泄露,多说无益。”

有这一句话顶着,千钟一句也不敢再多问。

庄和初自房中离开不久,姜浓便带人来送了饭食,又为千钟更衣梳洗,一切收拾罢,夜色已浓沉如墨,喧闹声早已散尽。

庄和初还没回来。

千钟原想等一等那人,可吃饱喝足,从头到脚卸下那些沉甸甸的裹束,身上一松泛,积了一日的倦意席卷而来,实在困乏得紧,便在姜浓的劝说下先上床去边歇着边等。

歇着歇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间,依稀听见些断断续续的咳声,声音很轻,渺远得像在梦中深处传来的。

这咳声实在太熟悉。

迷迷糊糊中,千钟恍惚以为自己还是睡在那人床榻边,守着那重伤高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的人,不由得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一睁眼看见红烛透过红帐映进来的光晕,千钟怔愣片刻,这才醒过神。

新婚之夜,红烛彻夜不息,要一直燃到天明。

也不知什么时辰了。

身旁那半张床还是空着的,人不在,可那咳声好像从梦里追了出来,还在一声声地往她耳中钻。

千钟又好好醒了醒神,才辨出咳声是从外间传来的。

咳声被人竭力压抑着,仍能听出咳得深重,千钟忙起身下床出去。

隔着内外间的帘幕一挑,就见那不知何时回来的人正拥着被子睡在外间的坐榻上,咳得厉害躺不住,半支起身子咳着。

便是如此,那人仍能提着三分警惕,一发觉她的动静,立时收了那方紧掩在唇上的手绢。

虽离得远,千钟也还是在打帘的瞬间就一眼看见那上面斑斑的血迹。

千钟心头一跳,疾步上前去,将晾在坐榻旁几案上的茶捧过来给他。

人刚一打帘出来,庄和初就看见来人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寝衣。

千钟去端茶的功夫,庄和初已勉力坐起身,取过搭在被子上的大氅,人一到近前,便先给她裹上,才接了她手里的茶。

庄和初含了一口茶漱去唇齿间的血腥,看着眉目间还笼着惺忪睡意的人,歉然道:“对不起,吵醒你了……”

“您没吵着我,是我在等您呢。”千钟坐到他身旁,在他背上顺抚着,“您怎么睡在这儿了?”

伤在肺腑,武功再精深,肺上的毛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全的,前日又受寒发热,这两天一到夜里总会有一阵咳得厉害。

怕睡去床上扰她歇息,又怕睡去别处让人多心。

他自然能管得住府中上下的嘴,但人人心里如何想,旁人无法管束,且在目光来去之间都能流露一二,千钟也实在太聪明,这一二分流露就足以伤了她。

这一番婉转心思庄和初只字不提,只浅浅笑着,轻描淡写道:“没睡,只是在这里想点事……不早了,明日还有的折腾呢,快去睡吧。”

“您就睁着眼说瞎话吧。”千钟一点儿不买账,气鼓鼓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您衣裳脱了,头发解了,枕头被褥也都铺盖齐全了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