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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沾上的那桩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巧。”

“既有存疑,为何不一口气向他问清楚?”

“要是好说出来的话,打一开始就跟我直说也就是了,他连这么紧要的身份都能让我知道,还有什么不能直说的?说到底,他一定是有什么难处。”

说到底,也都是模棱两可的猜测罢了。

虽不是多么严丝合缝、理据充足的推断,千钟还是决然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事,庄大人既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就一定得应他。”

梅重九一时无话。

那小毛团子在他掌心下滚来蹭去半晌,发现实在是使唤不动这副手掌,便无趣地跳下了那片已有些吵闹的膝头。

腿上陡然一轻,原本被小猫伏着那片顿觉微微一凉,梅重九蹙起的眉心又收紧些许,低低叹了一声。

“千钟,”梅重九淡声问,“你见过他杀人吧?”

与庄和初在风雪里相遇那天,千钟就已见识过了,忙为那人分辩道:“他杀的是恶人!”

“庄和初不是恶人,但他是个被恶人纠缠的人,是个随时需要杀人才能活下来的人。”梅重九顿了一顿,话音微微一沉,低声问道,“你曾与我提起过先帝朝睦贵妃的事,还记得吗?”

先帝朝的睦贵妃?

千钟一愣,忽然想起来,是那日她引了梅重九到这宅子里,劝梅重九打消那个用什么他的八字跟大皇子犯冲的说法来帮她退婚的念头,为着唬住他,才搬了先帝朝那桩事来引为佐证。

眼前的事,与那作古已久的睦贵妃又有什么关系?

千钟一时想不明白,还是应了一声。

听她应了声,梅重九才接着道,“你那日也说得明白,当年北周将她嫁来我朝和亲,只是为争取战机。睦贵妃虽无分毫错失,但边地战事一起,哪怕她对北周王庭的谋算一无所知,只因这一场亲事,就落得个惨死空门的下场。连带她的子嗣,和身边的宫人,无有幸免。”

话说到这儿,那淙淙山溪般的话音如灌入渊潭,略滞了一滞,沉了口气才又开口。

“有句话,庄和初说得没错。成亲的原因可能有千万种,但成亲一事本身没有假,你与他一旦结成夫妻,便是将自己的安危与他紧紧捆在一起了。”

听到这个“紧紧捆在一起”,千钟忽想起些什么。

因为一桩亲事与庄和初紧紧捆在一起的,可不止她一个人,在她之前,就已经有过这么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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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重九离乡背井,远来皇城,原就是因为一桩与庄和初捆在一起的亲事。

如今她与梅重九的户籍落在了一处,一旦她与庄和初成亲,便是又将梅重九捆进了与从前一样的境地里。

“兄长您放心,”千钟忙道,“我到底不是您的真妹妹,要是真有一日到了绝处,我就说,是我长得太像梅知雪了,我贪图富贵,冒领了梅知雪的身份,糊弄了所有人。反正假的就是假的,总能查个清楚,一定不会牵累您。”

梅重九听得一怔,恍然明白她是把话想到了哪处去,不由得眉头一沉,“我不是要与你说这个——”

开口正要解释,话已到了嘴边,梅重九到底还是叹了一声,“罢了,你既心意已决,就随你所愿吧。只是,有件事我也要与你说清楚。”

“您说,我都听着。”千钟乖顺道。

梅重九清冽的话音一凛,肃然道:“无论我从前说过什么,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妹妹。梅家纵只剩我这一个无用的瞎子,我在之处,也永远是你的娘家。往后再说什么不是我的真妹妹,我便要使家法罚你了,明白吗?”

千钟怔然片刻,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心头一热,“咚”一下就跪上前去。

“我明白,明白了!”千钟端端正正磕了个头,“拜见兄长!往后,我也一定永远护着兄长。”

只听那话音的方向,梅重九便知她拿着什么姿势在说话,急忙朝话音来处一垂手,正摸到人肩上。

“快起来!可不许再动不动就磕头了。”

千钟一起身,顺势挽了梅重九的胳膊,就像小猫一样地偎了过来,挨着他脆生生甜丝丝地唤了声兄长。

“晚上,兄长就跟我一块儿吃饭吧。”

梅重九难得笑了一笑,“年夜饭,自然是一家人一起吃的。”

千钟顺杆儿就爬,“那庄大人也能一起吃吗?”

眼见着那道本就浅淡的笑意在梅重九脸上一凝,千钟忙又道:“他得时时守着我呀,总不能,咱们吃饭,叫他看着吧?”

梅重九到底说了句全都随她,也算是松了口。

许是谢老太医这桩事在姜浓那里算不上棘手,银柳很快便回来张罗除夕年饭的事了,里里外外一点儿没耽搁。

顾着梅重九行动不便,年饭的席面就设在了他这处。

千钟原以为这些日子来也算见过了世面,从前在街上想都不敢想的饭食都吃过了不少,可瞧着一碟碟一碗碗送上桌来,还是惊得挪不开眼。

往年除夕的后半夜,家家户户燃灯守岁,小孩子们满街满巷里追逐跑闹,各家宅门都是虚掩的,说着吉祥话讨上门去,总能得些年饭上剩下来的饭食。

从前只知道,那些是一年到头里能讨到的最好吃的东西,但赏到她碗里来时都是些零碎的边角,她怎么想也想象不到,这些饭食摆在碗碟里端上饭桌时,竟是这样玲珑精致的花样。

鱼跃龙门,富贵花开,金玉满堂,五谷丰登……

一应她从前日日挂在嘴边却不解其意的吉祥话,在这一席桌面上全都有了最生动的诠释。

开席前,梅重九特意着银柳拿来个装了柿子、橘子和柏枝的盘子,他自己折断了那根柏枝,又将柿子给了庄和初,叫他掰开,再将那橘子交给千钟掰。

千钟看得糊涂,梅重九只淡淡说是规矩,到底是庄和初小声与她说,这是年饭时一家人讨吉利做的事,取柏枝、柿子、橘子依次掰开,便是“柏柿橘”,也就是“百事吉”的意思。

庄和初虽是放轻了声与她耳语,但凭梅重九的耳力,千钟相信他定能听个一清二楚,便是如此,梅重九也没对那声“一家人”做什么反驳。

其中之意,心照不宣,已再明白不过了。

年饭吃罢,原该围炉守岁,可千钟在庄府那两日一直守着庄和初,几乎没太合眼,食足饭饱就哈欠连连,被梅重九听得一清二楚,直撵她回去睡觉。

庄和初的伤情,梅重九该也是悄悄向人问过,打着要他照看千钟的名号,将他也一同撵走了。

为着守岁,宅中各处皆灯火通明,连通各院的大道小径间,也都密密地挂满了灯笼,遍目璀璨,无需擎灯而行。

千钟同庄和初并肩走出梅重九那院子,四下无人了,才忍不住欢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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