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蠹虫蛀食过的地方察看，果然被蛀掉的字从上下文来看，都是“神仙”二字。

“所以你觉得，那根头发就是脉望？”管一恒先是吃惊，随即疑惑，“但是蛀掉的这三个字，并不是‘神仙’……”

叶关辰笑起来：“皇甫氏穿凿附会，真是误人子弟。古书上刊刻‘神仙’二字的地方多不胜数，如果吃掉三处就能变成脉望，那脉望岂不是到处都有了？所谓‘神仙字’，根本不是‘神仙’二字，而是神仙写的字。譬如说，西王母的手书。”

管一恒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起来：“所以那个女人看见的弯成圈的头发，就是脉望！失踪的三个人，都是被脉望摄走了？”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叶关辰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很是笃定，眼睛也格外地明亮，“我也想见识一下，极其稀罕的脉望究竟是什么样子！”

“但我们怎么找到它？”

叶关辰的衬衣领口一动，探出个小脑袋来，幼幼眯着眼睛动动耳朵，仿佛不太满意似的冲管一恒叫了一声：“呦呦。”

“当然要靠我们幼幼啦。”叶关辰摸摸它的头顶，“去吧。”

幼幼嗖地一下钻出来，一头就冲着玻璃柜扑了上去：“榴榴！”

这叫声不大，听在管一恒耳朵里还觉得有点娇声娇气的，然而柜子里的帛书却忽然抖动了一下，一片云雾状的东西弥散开来，将两人包裹在了其中。片刻之后云雾散去，管一恒和叶关辰都不见了。

管一恒鼻子里闻到一股不太好形容的味道，就像是旧书堆那种气味，眨眨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往下落，并且在他反应之前，就扑通一声落进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冰冷的水立刻往口鼻里灌进来，不过管一恒精通水性，几下就浮到了水面上。举目望去，一条河流浩浩荡荡，往上看不见源头，往下看不见尽头，左右河岸也离得很远，只有略带黄色的水流带着他往前走。

这水流的颜色很有点奇怪，仿佛是旧书里那种纸页的颜色，里头还沉浮着一些黑色的东西。管一恒随手捞了一个，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字！

只不过一到他手上，立刻就分解成了墨色的笔划，并像活虫子一样溜走了。这条河里漂流的，居然就是一个一个的字。

管一恒此刻还无心研究这诡异的情况，他急的是要找找叶关辰在哪里，可是河面上一片茫茫，并没有发现叶关辰的身影，他再踩着水四面看了看，猛然发现不远处黄色的水流中有一团黑东西浮了起来，起伏几下，接着又沉了下去。

管一恒一个猛子扎下去，在肺里的空气都要用光的时候，终于抓住了那团东西。入手先是一种粘稠的感觉，像一团烂泥。但再抓进去就能知道是抓住了一件衣服。管一恒心里一喜，脚下用力踩水，带着这团东西冲上了水面。

一露出头来，他就发现了，手里这一团黑东西其实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穿着一件粉红色羊绒小毛衣，下头黑色羊毛小裙子，只是现在上面都糊满了墨黑色的东西，以至于他刚才根本没看清楚。

这恐怕就是在博物馆里失踪的小女孩！管一恒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再看孩子竟然还在平缓地呼吸，丝毫没有溺水的样子，倒像是在昏睡一样，只是脸色十分苍白。

活着就好。管一恒心里稍微松了松，忽然觉得手底下那些滑腻的东西动了动，他悚然低头去看，才发现那些东西像水蛭一样，他手下抓的力量大了些，果然就有几道墨色往旁边滑动了一下。

即使是心志坚定如管一恒，也险些把手里的人再扔出去———这会动的东西实在太惊悚了！不过也仅仅是惊骇了一下，管一恒就立刻发现了，这玩艺并不是水蛭，因为它很平很薄，甚至可以说，不像是三维的东西，而更像是个平面，确切点说，就像画在小姑娘衣服上的一笔墨色——不，这就是墨色！

管一恒把孩子的头托在水面上，惊讶地用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抹了抹，被他手指抹到的黑色东西跟着又动了一下，好像你在纸上涂的一笔从左边移到了右边一样。现在他终于看清楚了，这分明是一道墨痕。

这道墨痕是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圈，而在它的旁边则是一个十字，管一恒这一抹，圆圈往旁边一滑，就跟十字重叠在了一起，然后，这两道墨痕仿佛合套的零件似的，结合在一起不动了。管一恒再推一推，已经结合的墨痕整体往旁边滑了一下，却并没有再分成两块。

这是字！管一恒心里倏然一亮。能滑动的墨痕——笔划，不可分解的整体——字！

他转眼再看，发现小姑娘肩头上有一个缺了半边的图案，他瞧着有点眼熟，琢磨了一下才突然想起来，这是一个大篆的马字，可是少了两笔。很快，他就在袖口处找到了缺失的那一块，用手指推着它移到肩头，看着它牢牢地粘在另一块上，组成了一个完整的“马”字。

但是，这些墨痕到底是什么东西？管一恒一面思索，一面下意识地寻找组合着这些凌乱的笔划。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发沉，仿佛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两腿，正在往上缠。低头一瞧，果然膝盖以下已经爬上来许多墨痕，仿佛水草似的巴在他裤子上。

管一恒突然明白了。这就是脉望的妖术，这些缠人的墨痕，就是它漫长的一生中从无数古书里吃来的“知识”。他试着用灵力去试探，果然从这些墨痕里感觉到了一种横冲直撞没头没尾的灵力，它们一边向里吸收着他的灵力，一边又向外排出这些灵力，只不过排出来的这些灵力都被那微黄的水流吸收，不会再补充进管一恒身体里来。

所以这小姑娘就是被这些墨痕吸收了太多的精力才会昏睡吗？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墨痕很快就能吸收尽她的精力，然后开始吸收她的生命力，直到将她吸成一具……

管一恒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皇甫氏果然是误人子弟，还说什么得到了脉望就能成仙。成个屁！成了干尸仙倒是有可能的！

只是，要怎么才能把这孩子救出来？他试过了，墨痕可以推动，却抠不下擦不掉，而且越是拖延，就越有向衣服里面渗透进去的趋势。

冷静些。管一恒对自己说。如果是叶关辰，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呢？他一定会仔细观察，找出这些墨痕变化的规律来吧？但是墨痕很多，不同的笔划感觉也不太一样，还有这几个已经组合成字的——管一恒将灵力小心地探进那个马字里去，突然一愣—这个字里的灵力也在流动，但似乎是已经形成了一个循环，他的灵力探进去，竟然没有感觉到吸收的力量。

这是不是说，只要将墨痕组合成字，就能令它们自给自足，不再吸收小女孩的精力呢？

管一恒心里想着，手下已经在组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