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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往他包里塞了张房卡。

段楚目睹了一切后,提醒他说,边雪,你不该来的。

不该来哪里?这场酒局还是林城呢?

于是他发现,出了晞湾镇,自己也还是边雪,但边雪什么都不是。

可是他不甘心,也不承认。努力工作生活,看似一切都快变好的时候,他又做了另一个错误的选择。

或许当时坚持让杨云晓留在林城就好了。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他还不过三十,在以为金钱和工作就是当下的全部时,却不得不面对人生中的另一个课题。

太复杂了,他完全搞不懂。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他不停思考摄影的意义,昨天的意义,明天的意义。他恐惧时间,又想抓住时间,于是他拍飞鸟、拍猎豹。

一切都是徒劳,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从晞湾镇走出去过。

他想向杨美珍承认,是的,外面就是没什么好的。

又或者冲到韩恒明跟前,告诉韩恒明你说得对,我的确不适合摄影。

可是他承认了,然后呢。

事实就是不会有然后的。生活得继续,就算给过往打上叉,他也还是边雪。

而边雪什么都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回过神时,垃圾桶里堆满纸团,被浸得濡湿。

他说得断断续续,说一些连自己都有没有想通的话。陆听关上了灯,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拥挤的单人床上,挤了两个成年男人。空气被眼泪和体温蒸得潮湿温热,漫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不属于林城,也并非来自晞湾镇。

边雪最后一次擦掉脸上的泪,推了下陆听:“谢谢,也谢谢你的朋友,我说完了,睡觉吧。”

陆听却不在他身边,准确来说他的身子还和边雪靠在一起,但微倾上半身,一错不错地看着边雪的嘴。

陆听努力抬起眼皮,眉毛上结痂的疤便也抬着。边雪忽然有点想笑,嘴唇刚弯起来,被陆听摁住了。

“那什么总……”陆听问,“你、你没有吧?”

边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房卡的事:“当然没有,我没去。”

陆听整个人松懈下去,伸手打开床头的开关。电灯先是低低响了两声,暖黄色的光才洒下来。

边雪脸上有很多泪痕,表情已经恢复平静,面色如常。

带着淡淡的一点困倦,把难以启齿的话和污秽一起吐出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拾起“边雪”这个名字。

“你,不要用得到的东西,去证明所谓的对错,”陆听抓着边雪的手,思考了许久才慢慢说,“离开和失去,也不代表过往没有意义。”

边雪瑟缩一下,陆听就拉着他的手,抬起来替他擦脸。泪痕是擦不掉的,每一道痕迹都清晰。

陆听又叹了口气,抽出纸巾帮他擦拭。

他见不得边雪哭,哭得好可怜,身子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身西装像坚硬的壳,但他一旦流泪,陆听就看见了他柔软的内里。

“不用了,”边雪偏了下头,后知后觉有点别扭,“擦不掉就算了。”

陆听坚持说:“用水,就好了,没事。”

他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了。

实际上边雪独自低喃时,他背过身,悄悄抹了下眼角。

陆听听见边雪断断续续、含含糊糊的声音,看见他张合得越来越快的嘴唇。

太难懂了,他读不了每一句话,可是那些东西不用他费劲去猜,自然地连词成句,像水一样灌进脑子。

陆听没有选择,半推半就走到今天,甚至快记不得曾经还有个叫“陆远”的名字。

以前打过工的网吧、餐厅,都快倒闭了。他花了好长时间还清债务,在重新抓住选择权时,却带着“陆听”这个名字缩在镇上

他害怕开口,害怕听见声音。

后来他遇到边雪,这个奇怪的男人,带着荒谬得像过家家一样的结婚证,像头顶的电灯一样,“啪”的一下闯进自己的小院。

边雪告诉他不要去听不想听的声音,告诉他,或许有一天,他能成为有名的木雕艺术家。

他也许永远也成为不了“陆远”,可他还有个叫“陆听”的名字。

可是边雪呢?

陆听想说那都不是你的错,不管以前多艰难,都已经过去很久了不是吗?

可这些都太苍白无力了。

甚至不足以骗过陆听自己。

他想了想,捏着皱皱巴巴的纸巾说:“小时候的作文课,我说,长大后我要当科学家。”

边雪“嗯”了一声:“然后呢?”

“我以为,25岁的我,会成为非常厉害的人,”陆听指着自己上下扫过,“但实际上,真的长大后,哪怕只是迈出小小的一步,也要花费所有勇气。”

“不要这样说,”边雪半醉半醒,摇头反驳,“别用贬低自己的方式安慰我,能顺顺利利长大已经很厉害了。”

陆听笑了声,推了下他的胳膊:“你看,你明明都知道。”

边雪说不出话,身子一偏,靠上冰冷的墙壁。

“别苛责自己,好吗?”陆听拿过水杯,非要让他喝一口,“你说的那些决定,是当时的边雪很用心选择的。”

边雪愣了许久,碎片似的记忆也闪现了许久。

片刻后他的嘴角动了动,故意在陆听肩上蹭蹭眼角,擦掉眼眶里的液体:“谢谢啊,我知道了……我喝多了,明天起来就清醒了。”

陆听不吃这套,冲他张开手臂:“过来,抱一下。”

边雪晕乎乎地闭着眼:“干什么要抱一下?”

“就抱一下,”陆听说,“天太冷了,取取暖。”

边雪的唇角慢慢勾起来:“不要,被子里很暖和。”

刚说完,鼻尖飘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陆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结结实实地抱过来,并小心翼翼地拍打他的背部。

他说抱也就是单纯的抱,不知道如何组织的语言,通过胸脯和手掌传递过来。

边雪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他趴在陆听的肩上,习惯了他的沉默,又庆幸他的沉默。

挺不好意思的,又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阳台上窗帘飘荡,边雪看不清天色,只感觉夜空很黑,但不远处的月亮分外扎眼。

“明天我打电话给方穆青,让他推荐律师给我。”

“嗯,要做什么?”

“告死那帮蠢货。”

陆听笑了声,模仿他恶狠狠的口气:“行,告死那帮蠢货。”

边雪抬眼看向陆听的耳朵。

他的车票买在第二天早上,或许眼睛一睁一闭,这人就会站在床前说:“边雪,继续睡吧你,先走了我。”

边雪贪恋地嗅了嗅:“希望我说的这些,不要给你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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