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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才起床。

他枕在陆听胸前,一觉睡到天亮,半夜的时候甚至梦见陆听说给换了个新枕头,又软乎又暖和。

的确挺软的……

而陆听靠在床头一动不动,一整晚保持这个姿势。腰不疼才怪。

杨美珍:“谁落枕落腰上去了?”

“嗯,我落枕了,”陆听终于反应过来,回避杨美珍的视线,“没关系。”

也不知杨美珍信没信,一个电话打来,边雪连忙接起,就在饭桌边“喂”了声。

张总亲自打电话过过来,竟然就是为了通知他,回林城的票给他买好了。

“买的什么票?”

“你助理给买的火车。”

“我提前打过招呼,不坐火车高铁,公司派车过来。”

“公司的车安排不过来,你那又坐不了飞机,去县城坐火车不挺方便的,算了,你自己跟助理沟通吧。”

张伟方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给边雪一个下马威,告诉他,既然人回公司了,就得听公司的安排。

那头先挂电话,陆听说:“火车,为什么不坐?”

边雪脸色不怎么好,连带着语气也冷硬:“坐着头晕恶心想吐。”

杨美珍拍拍陆听的胳膊:“没事儿,小陆你吃。”

第二个电话是助理打来的。

“把票退了,”这事助理做不了主,边雪没为难他,直接说,“我自己找车过去。”

助理挺不好意思:“哥,那我把票退了,谢谢啊。”

把这事儿办完边雪也没胃口了,好在杨美珍和陆听都没多问,一个给他夹菜,一个给他盛汤。边雪捏了下脖子,努力把碗里的菜吃完。

小饭桌放在屋外,被晒得暖烘烘的。陆听老早吃完,捻起桌上的花椒香葱。

花椒当眼睛,没切碎的小葱变成弯弯的嘴。小葱弧度朝下,等边雪看过去时,陆听给它翻了个面。

边雪的脸没绷住,轻笑出声。

杨美珍假装没看见,等对面那动静停下才问:“你要去多久,还回来吗?”

“不知道,”边雪在花椒下放了颗蒜末当鼻子,放大音量说,“快的话就几天,反正会回来的。”

杨美珍嘟哝:“你一个人?”

边雪瞄了眼陆听:“对,韩恒明帮我找了辆车。”

杨美珍被阳光照得眯了眯眼睛:“等会儿你给刘奶奶带点东西去。”

“刘奶奶怎么了?”

“感冒了,在屋里待好几天了,你给带点鸡蛋面条,从店里拿。”

边雪皱眉问,刘奶奶感冒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好?

杨美珍挥挥手:“年纪大了,感冒一下不得了的,就对街卖米线那家,老头子去年摔了一下,人第二天就走了。”

“知道了,”边雪听不下去,“现在就去,你吃完把碗防水槽里,我回来洗。”

陆听跟着站起来,边雪走哪跟哪。

边雪提着两袋东西出来:“下午不上班啊?”

“午休,”陆听把东西接过来,“你找不到路。”

杨美珍看着他俩的背影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丢了不是,咋不栓裤腰带上。”

午后的晞湾镇有了点人气,各家老板掇着凳子坐在街边,要么打牌,要么聊八卦,一路走过全是麻将声。

刘奶奶住在棋牌室楼上,隔壁是个荒废的民宿。

一楼房间味道十足,吃空的盒饭就摆在麻将桌边,过道狭窄,人声嘈杂。

陆听进屋前便关了助听器:“边雪,过来。”

边雪费好大劲儿挤过去,陆听牵过他的手,带他穿过桌椅,弯腰走进楼梯间。

“楼梯好陡,”边雪嘀咕,“老人能走吗?”

陆听回头:“嗯?”

边雪拽了他一下:“看路。”

他自己勉强能直起背,陆听个儿更高,一路弯腰,稍微站直就会磕到天花板。

陆听站在最后一块台阶上,低头见边雪一身白衣,头顶低不见天,身后拥挤混乱。心里有点不舒服,又不知道为什么。

他把边雪拉到身边,让人站在灯泡底下。

“怎么了?”边雪问,“耳朵不舒服吗?”

陆听撩了下眼皮,没否认:“有点。”

这确实挺吵的,边雪连忙敲门,等了约莫一分钟,刘奶奶的眼睛从防盗门里露出来,左右瞧了好几眼。

等把人认出来,她笑起来开门,防盗门吱呀一声响。

“是不是阿珍让来的,哎呀,我都说了不用给我带东西,我这都有呢。”

屋子里一股红花油味,因为不通风,尽管开了窗,依旧显得昏暗。

刘奶奶不用弯腰,天花板对她来说就像天。

边雪见她拿杯子倒茶,上前拦了一下:“不用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刘奶奶拍拍他的手:“行,给你们拿个小面包吃。”

边雪没劝住,跟陆听一起把东西放在桌上。陆听将鸡蛋一颗一颗放进冰箱,剩下一点蔬菜,拎进了厨房。

二楼比一楼宽敞多了,边雪却感觉被挤在贴着红花油标签的药罐中,局促地缩着手,视线无处安放。

这里只有一个人的居住痕迹,物品摆放得井然有序,连角落都打扫得干净整洁。

茶几上放着几个相框。照片上应该是刘奶奶在外务工的子女。像素不高,用手机拍摄的。

“我女儿这照片拍得好看吧,”刘奶奶拿来个袋子,里面装满散装面包,“我听说你给大家拍了照片,我晚一天感冒就好了,这不没赶上趟。”

边雪听见“嗡嗡”的灶台声,回头看见陆听在帮忙烧热水。

“等感冒好了,来阿珍副食吧,”边雪说,“只要我在,就能给你们拍照片。”

刘奶奶看着从窗户外透进来的一点蓝:“好啊,我还没正经拍过照片……”

“刘奶奶,”陆听不知何时从厨房里出来,“番茄坏了,拿走我,扔掉。”

边雪的手忽然被握住,陆听说话的同时,将边雪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拳头握得太紧,掌心里被掐出月牙,弯弯小小,像几只漂泊的小船。

从棋牌室出去后,边雪和陆听有很长时间没说话。低矮的屋顶变成广阔天空,却仍觉得憋了口气。

几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跑过。

“快点快点,迟到了!”

“你骑自行车就别叫了!”

“载我一个!”

“卧槽你别突然跳上来,重死了!”

陆听拉了下边雪帽子上的毛领:“你以前也这样?”

“怎么会,”边雪仰头看他说,“我是三好学生,从来不迟到。”

陆听往他脑门上弹了下:“行了,别想了。”

“嗯,”边雪搓了搓额头,没别的反应,“不想了。”

“明天,几点走?”陆听摸到烟盒递给边雪。

“早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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