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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丽研半是逗半是关心,“大学在科大读得开心吗?是不是快毕业了?”
“科大?”柏松霖问,“哪个科大?州山科大?”
科大国内有十几所,其中州山科大算比较知名的一所,也是州山省唯一一所本科A类院校,赵屹的母校。
“就是那儿。”姜丽研点头,接着像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把柏松霖的肩,“松霖,小许槐说起来算你学弟,都是我带出来的,大学又都学的工业设计。”
柏松霖和许槐都没接话。姜丽研两边看看,把目光移向正挤眉弄眼的赵屹、陈景柯。
“哎,你们三个是怎么和小许槐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回答这个问题用了整整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姜丽研在办公室抽屉里翻出一本剪切本,她自己做的,从柏松霖那届开始每届学生的花名册、毕业合照和每个学生考取的学校、专业全都收集在案。
“这是松霖,班里大哥级的人物。成绩不错,就是不守纪律,那会逃晚自习被抓的人里回回都有他。”
姜丽研从前往后翻,在第一张合照里准确地指出柏松霖。照片里的柏松霖站在后排中间,下巴颏抬起一点,挺凶也挺帅,还有点压不住的拽劲。
“小许槐在这呢,白白的,好找。高中那会全班老师都待见他,特别乖一孩子,除了偶尔会把作业借给别人抄。”
姜丽研一指一个准,手指点到的许槐在一排男生最边上,背着手,很清瘦,样子跟身份证照片上差不多,眼神呆呆的,带点怯,看上去容易让长辈心疼。
姜丽研也确实心疼他。她到现在都不能忘记见许槐的第一眼,不是在开学的第一堂课上,是在县医院的病房。
当时中考分已经出完了,市里的几所高中开始按惯例抢人,姜丽研时任五中招生组组长,联系不上县状元许槐,就和两个同事一起驱车到许槐的初中母校,打听到了许槐家的地址。三人赶过去,门户闭锁,邻居给她指了去医院的路。
推开病房门,姜丽研一眼就看到许槐,头上缠着绷带,人很可怜地缩在墙角输液,胳膊动不了,被打裂了骨头。他爸爸很难说话,不等姜丽研说完来意就要他们滚出去,说没打算供他再往上读,即使免三年学费也不同意。
那年夏天,姜丽研和学校老师一共去了县医院三趟,全部无功而返、碰一鼻子灰。大家都可惜这个好苗子,可孩子爸爸又实在难搞,一筹莫展之际,许槐大伯从外地打来电话,说愿意支付孩子上学期间的一切杂费,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千万瞒着孩子爸爸这笔钱的真实来源,说服他同意孩子上学。
姜丽研又去了两趟,最后一趟还带了年级主任。年级主任说许槐的成绩特别优秀,报考五中可以在免学费的基础上再免杂费。周旋大半天,许槐爸爸这才勉强松口。
这些事太隐私、太糟心,姜丽研不会再提,许槐却毫不在意,甚至是非说不可。回首他的高中三年,许槐记得的大多是好事,他借机一桩桩一件件梳理,也说出他以前没好意思说过的感谢。
“丽姐,真的特别谢谢你,没有你我也不可能来五中上学。那会我没钱吃饭,你和班里同学就往我桌洞塞吃的,我都知道,还给我买过药,买过好多东西……还有我被我爸按在操场上打的那次,我觉得天都塌了,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笑话我,还出来帮我……”
许槐回想着,抿嘴笑了一下。
“我明明狼狈透了,心里却很感动很开心,当时差点笑出来。”
许槐是在笑着,话说得慢吞吞的,语气诚恳。姜丽研没遭住,眼里涨起两池泪泉,迟迟平不下去。
都长大了。那会挺瘦小的苦孩子也能笑着说起过去的事,好像告别。
“别笑了。”柏松霖看不下去,拽过许槐的脸肉掐了掐,“你又不想笑。”
“我想笑。”许槐反驳。
“想笑还笑那么假。”柏松霖瞪他,“你想个屁。”
柏松霖的话说得挺不讲理,还凶,说完办公室里的气氛倒缓和了。赵屹说你就手欠嘴也欠,陈景柯附和,说这一天没见你干别的,就见你欺负小孩了。
“还是以前那样儿。”姜丽研噗嗤一乐,眼里的泪干了,“小许槐,来,你记老师个电话。以后他欺负你你就跟我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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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丽研的话是玩笑,留电话却是真,许槐从兜里摸出手机,小声说“也没欺负”。他的通讯录里没几个联系人,除了柏家叔侄就是一条街上的近邻。
现在又多了姜丽研、赵屹、陈景柯三个。
“有事就给老师打电话,别总怕麻烦。没事也打,跟老师说说你最近过得高不高兴。”
姜丽研带的高三毕业班还在教室上自习,她说完这几句就准备去看着,又总觉得没和许槐交代够。
“丽姐,放心。”柏松霖看出来了,抬了抬下巴说,“他在我这儿,我罩着他。”
陈景柯听了出了个怪动静,柏松霖都没回头,一胳膊肘怼在他身上。姜丽研看着绷不住笑,捏了捏许槐的肩膀说:“对,你就好好跟着你学哥学吧,他从美院出来的,身上有两把刷子。”
几个人在楼道口分开,姜丽研站走廊上目送他们出校门,挥了挥手。这时候夕阳落下去一半,天边的红橙晖光流满岐城,柏松霖把着方向盘开过一条街道,开进一排全是苍蝇馆子的学校后街。
车停了,几人钻进家卖烧烤的小门脸。这是柏松霖和赵屹、陈景柯以前吃腻食堂凑钱打牙祭的地方,好吃不贵。老板用料实在,还特别照顾学生,那时候看他们吃不够会默默送几串肉串。
老板出来递菜单,一看,都认识,全是过去的熟脸。赵屹、陈景柯就住岐城,来得多,边点边和老板攀谈,柏松霖拿纸巾把桌面擦了一遍,听老板叫出了许槐的名字。
一问,原来许槐高中时在这帮过工。不止这家,街上的小馆子他都去过,还搬过货、发过传单。
当时街上的馆子无一例外是小本经营,没有非雇人不可的需求,但知道许槐是给自己挣上学的费用,都不约而同找活叫许槐过去干,一家一家轮着来,商量好了似的,其实就是给孩子点钱花。
许槐当然明白,那会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也懂了。柏松霖等许槐和老板特别认真地道完谢,问他:“你大伯不是给你出杂费了?”
“我爸不让我花大伯的钱。”许槐解释,“高二那年他来学校打我就是因为知道了杂费是大伯出的。后来我就自己挣了。”
柏松霖没说话,到烤串和啤酒上桌都沉着脸,心里窝火。赵屹、陈景柯一人开一罐啤酒先沾了口,陈景柯还摇了摇啤酒罐活跃气氛,对柏松霖说:“一会你开车。”
“我扛着车走回去也不载你俩。”